森林边缘，漂浮着的光球在暴雨中忽暗忽明。
破碎语发光纹路随着圣浩的快速前进带出一道流影。
“枫？”黑袍人看见骑士挥剑冲来，不由得一愣，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刀剑相向，直到那把漆黑长剑斩下时，他才慌乱抬起双手手抵挡。
预想中的防御魔法没有展开。
破碎语斩下，龙目闪着猩红色的光。
“噌——”
不是钝响，而是削去一般的声音，长剑没有半点停顿，直接砍下了黑袍人交叠的双手。
“噗嗤——”暗红色的血从黑袍人手臂平整的断口涌出。
“你干什么……”黑袍人感觉不到太多疼痛，但是紧接着又感觉到胸口被利刃刺入。
“……”黑皇不语，左手抬起铁匠给的那把精钢制剑，自下抵住了破碎语，双手同时发力，只是一秒，破碎语便将黑袍人自胸口斜至肩胛撕裂。
“枫！！！”黑袍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左臂瞬间化作镰刀状，斜向上挥出，而黑皇反握破碎语抵挡。
“锵——！”坚硬兵刃相撞的声音刺入雨幕，昏暗中炸出闪动的火星。
巨力震得黑皇，不，是圣浩的虎口渗血，而整条右手臂麻木不已。
“啧……”黑皇一脚蹬在黑袍人腹部，将他踢出数米远，自己则后跳至维娜面前不远。
无论是剑技还是反应力，他都是有自信的，但是这具身体没有相关的肌肉记忆，导致很多技巧的效果在细节上有所偏差。
“为什么！？”黑袍人嚎叫着，他身上可怕的裂口渗出黑色粘稠的血，准确的说是深渊淤泥，蠕动着，冒出肉芽一般的小触手。同时，他另一只断手的胳膊也开始发生异变，慢慢地同另一只胳膊一样变成镰刀状。
“圣浩……你……”维娜看着眼前盔甲变作漆黑的圣浩，一时间不知所措。
现在他身上的气息完全不是眼前温和的样子，而是散发着暴戾的气息和杀意，断断续续……
破碎不堪……
怎么会……
好像是感受到了身后女孩的担忧与疑惑，圣浩（黑皇？）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是破碎语的自我意识……圣浩他目前没有大碍，不用担心……
“倒是你……”黑皇别过头去，“带上边上那个小女孩离远点，我可不能保证你们不会受伤。”
“枫！！！”远处的黑袍人发出了可怕的嚎叫，他现在的双臂已经完全异化，身上的伤口也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全身上下披着诡异的黑色外壳。
他黑紫色的狭长的眼睛仿佛要瞪出一般，盯着站定着的黑皇。
“唰——唰唰！”已经是半深渊的怪物猛地挥动它镰刀状的前足，霎时有破空之声，几道气刃劈开空气，交叉着冲来，在地面带出笔直的划痕。
昏暗光球忽明忽暗的幽光下，只能看见雨幕被不可见之物分开。
“唰，唰，唰……”
黑皇亦是抬手挥出几剑，但是动作是那么随意，甚至有的慢到一个人可以随随便便空手接下，但是随着剑尖划出的轻弧，维娜可以看见有凌厉的气刃在瞬间张开，破袭而去。
几道剑气在空中交错消散。
“破碎语的……自我意识……”
维娜自然知道圣浩（？）刚刚的意思，但是……原来武器意识可以代替御主战斗的吗！？
他的伤……欸，已经恢复了……
“别傻愣着，站远点！”黑皇又回头看了一眼维娜，而下一秒他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了一道残影。
破碎语的红光划出流星般的轨迹，直击半深渊化的黑袍人。
“铛！！！”金属相撞的声音在森林中回荡。
紧接着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一时间维娜只能看见远处的黑暗中有火星四溅。
还有的，是深渊怪物发光的眼睛，和同样闪着危险光芒的破碎语。
“小乌……小乌。”维娜向一旁跑去，小乌倒在那里，身边的透明屏障已经消失。
“小乌！小乌！”维娜摇了摇女孩的肩膀。
“唔……头好痛……”女孩微微睁开了眼睛，眨了眨，一只手抬起抵着脑袋，慢慢坐了起来。
“欸……维娜……姐姐……”小乌注意到了了身旁的维娜。
“圣浩呢……”
“他……”维娜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里传来深渊怪物连续不断的怒号声。
“他在和深渊战斗……”
“啊！……”女孩愣了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了，“都……都怪我……”
“轰！！！”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维娜抬头，只看见那个半深渊化的黑袍人从她们头顶飞过，撞断了前方的一颗大树，倒在地上。
另一个黑色的身影也跑到了她们一旁。
“你们怎么还没走！？”黑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火，下一秒将左手的铁剑斜插在地上，挥着破碎语朝着深渊冲去。
“唔！！！”小乌不由得屏住呼吸——为什么圣浩身上会是那个怪物的气息！？
难道……以前……遇到的那个人是……不可能啊……
下一秒她就感觉被维娜抱住腰抬了起来。
深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来之前是受了不小的伤，但是黑皇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已然闪至他面前，高举双手，朝着他异变的头斩下破碎语。
深渊抬起两只镰刀般的前足抵挡。
“轰！！！”巨力相击产生的冲击波震开了雨幕，深渊脚下的也是瞬间崩裂。
“枫！！！你我本是同族！！！为何要杀我！！？？”怪物嚎叫着，全身上下突然有无数条触手暴起，向半空中的黑皇涌去。
“我杀的，是深渊。”黑皇漫不经心地回答，在空中旋身挥出数道剑气，将逼近的触手斩断，安然无恙地落回地面。
“明明，错的是他们！！！”黑袍人仰天长啸，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变成了蠕动的人形黑泥，挥舞着的触手瞬间化作尖刺，向黑皇刺去。
“锵！锵锵锵！！！”黑皇以极快的速度挥动破碎语，他面前瞬间有无数火星绽放，那些被剑刃击偏的尖刺以极快的速度刺入地面，或是黑皇身后的树上，激起泥浆木屑。
“他们驱逐我们……屠杀我们…………你都忘了吗！？”那只深渊怪物用诡异的声音怒号着，现在，他，不，是它，已经化作了真正的深渊……
猛禽一般的硕大的头颅，无嘴，眼睛狭长而无瞳，闪着紫色的幽光。
它顶着数根突刺状的极长的角，好似神话中的鹰头龙，而它的身体却是粗壮的骨架，无数畸形的骨骼之间，由丝状的深渊淤泥相连牵动，两只手臂骨上是巨大的，不成比例镰刀状的三指利爪，而胸腔中是熊熊燃烧着的紫色火焰。
蜘蛛一般的四只底足刺入了地面，而背后则是破损不堪的骨翼。
他所缔结的，属于万焰使徒的直系后裔，黑炎深渊。
“枫！！！”深渊发出悠长而愤恨的哀鸣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同时，深渊全身上下爆发出熊熊烈焰，黑紫色的火焰很快攀上了周围的树木，在暴雨中诡异地跃动，燃烧。
“啧……”被称作枫的圣浩（？）握紧了破碎语。
虽然直到现在看上去感觉都是他占优势。
但是黑皇清楚，他自己，本来的灵魂应有的实力根本无法有效地发挥出来。
这具身体的素质和原来自己的差太大了。
虽然作为普通士兵合格，但是魔力储量不高，加之之前受过伤，根本无法适应同深渊作战这种高强度战斗。
张开圣域，也拉不平身体强度上的差距。更何况是以人类之躯对抗一个深渊怪物。
很多剑技的使用，还有对对方攻击的削弱化解，已经超越了这具身体的极限了。
现在的情况是……肌肉撕裂、骨裂、内脏受伤……
他的左臂无力地垂在一边，血从伤口淌出来，被大雨冲刷干净——这是刚刚被深渊的尖刺攻击洞穿所至。
虽然由于灵魂和肉体的不契合，黑皇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但是正因为如此，他使用剑技很难不对这具身体造成伤害。
这具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听使唤了，然而刚刚也没能做到速战速决。
怎么办……
虽然他不过是这把剑的自我意识。
只要剑不陨，魂则不灭。
只是破碎天幕又多一把无主之剑罢了。
但那种不甘心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自己忘了很多。
就像枫这个名字，他只知道自己将其废弃了。
每一时期的记忆，都像一张从火中抢救回来的纸一样，缺失了许多。
当然，他记得自己燃烧了灵魂，去对抗一个神明。
也许……这就够了。
单单凭此……
就不应该倒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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