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树间投射而下，让这一小块林中空地显得静谧美好。但是这不属于灰暗之森了。灰暗之森失去了它的迷雾，就像以前的雪山失去了它的冰川一样。感觉，不再是熟悉的样子了。
不过，现在也与自己无关。
小乌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圣浩处理那些被切得整整齐齐的肉块，石板边上还有一些自己熟悉的，味道古怪的植物碎屑。
本来她以为圣浩又是要烤东西，毕竟她这几天都是看他这样处理食物的，花样百出，但是她感觉味道都差不多，虽然比生肉好吃多了就是了。
以前接触过熟食，不过早就忘了。
现在只能静静地等……好久没有这样子等了……之前圣浩烤东西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久……
她坐在大石头上，看着圣浩在那里摆弄着叫锅的东西，其中正在咕噜咕噜地冒泡。
那个叫维娜的女孩还在睡觉，不知道梦见什么了，在那里说一些听不清的梦话，流口水。她应该是圣浩的伙伴，关系好像非常非常好，小乌可以闻得出来。
她看着不断冒出的泡泡，还有腾起的水汽，看它们慢慢散尽，又或者凑近闻一闻。
没有味道。
水的沸腾，有意思。
以前山脚下的人类村庄里，她看见的那些白烟，或许就是这个？
她和姐姐去过，那时的姐姐，以人类的样子，穿着雪白的长裙，头戴花冠，而自己还是一头小狼，跟在她身后……
她看着圣浩把肉块什么的加进沸水里，食物在里面翻涌，很快有香味飘起来。
她伸出手，想帮圣浩把剩下的东西加进汤里面。
但是被他制止了。
“这个现在不能加。”圣浩把放着香料的石板放下，说道。
“会……有毒吗？”小乌问，她感觉这个很像是炼制东西，只不过翻滚的不是绿色或者红色的什么液体。
“呃……不会，但是会不好吃。”圣浩用勺子搅拌着肉汤。
嗯……和烤东西差别好大。
感觉看得懂，又看不懂。
她又看见圣浩端起一个小瓶子。
透明的瓶身里是洁白的粉末一样的东西。
嗯？还要加雪的吗？话说哪里来的雪？
圣浩看着瓶子，神色神圣严肃。
盐！这可是盐啊！
小乌不由得睁大眼睛，防止错过什么细节。
圣浩倒了一点食盐出来，加进汤里，然后把香料撒进去。
搅拌一下……
完成了！
他把锅底燃烧的木柴拿出来了一点，减小火力。
小乌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肉汤，肚子缩了缩，而维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自己旁边，欢呼了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圣浩把汤盛到几个碗里，然后又拿出几个面包。
“好耶！”维娜雀跃地接过午饭，把面包蘸了蘸肉汤，然后咬下一大口，脸鼓鼓的，一脸幸福。
小乌似乎对面包没有兴趣，但是看了看维娜的样子，也照着她的样子试了试。
唔……味道不错，和之前那种完全不一样，那种感觉会腻，但是这个不会。
不知不觉地，她也狼吞虎咽起来。
圣浩笑了笑，也管自己吃起来。
啧……
好像盐加多了……
……
“再来一碗！”维娜叼着木勺，含糊不清地说着，把木碗推在圣浩怀里，两眼发光地盯着旁边铁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肉汤。
“唔……我也……还要一碗。”小乌双手捧着木碗，嘴上还叼着面包。
“……”圣浩放下手里的半碗汤和半个面包，拿起勺子给她们盛汤。本来是考虑到小乌是魔兽才干脆把食材全部煮了，结果怎么维娜的食量和小乌有的一拼……现在他自己一碗都还没有喝完，她们已经要第三份了。
本来吃东西的时候他还打算提起什么话题增加的气氛，结果她们两个就是管自己吃。
他把两个女孩的碗盛满汤，然后把锅里最后一点点倒在自己碗里。
面前两个又已经狼吞虎咽起来。
最后，维娜“啪”地把碗放在石头上，双手按着小腹仰面躺下。
“呼……吃饱了。”她揉揉肚子，一脸满足。
圣浩和小乌看了看维娜，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不过小乌很快移开了目光，圣浩则站起来想把维娜拉起来。
“吃饱了不要躺着啊！”
“不要，吃饱了我要睡觉了。”
“还睡，你是猪吗？”
“你才是！……啊哈哈……别！……别……哈哈……我起来，我起来就是了。”
小乌站了起来，看着嬉闹的二人。
他们要出森林了。
她啃了一口面包。
准确的说，是他们两个。
她又喝了一口汤。
估计以后不会再见了。
她嚼着肉块。
这个人类，倒是把自己对食物的标准拉高了。
吃完了。
小乌放下碗，往树林走了走，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圣浩和维娜。
他们正有说有笑地收拾着东西。
感觉有点……羡慕……
但是她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压下去了——自己已经是注定孤独了。
姐姐以前会从村子里带回好吃的，但是那也是很久以前。
在迷宫里的时候，她完全不敢碰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姐姐也是这样处理食物的……
那时候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呢……
这些都不重要。
迷失之后，自己只有姐姐了。
而姐姐早就死了。
现在……倒是也知道自己的命运了，那终将到来的礼赞，也是明明白白的了。
也许死在战斗中更好？
不大可能，这一带感受不到比她更强大的存在了。
自己，也不会出去吧。
侵蚀……
就在那里。
却不知道何时来临。
但是清楚的是。
届时，将没有小乌，只有，一个强大的深渊怪物。
就像姐姐那样。
呵。
自己的头突然被拍了拍。
“小乌，你叫小乌对吧，在想什么呀？”维娜站在她后面。
她的手在摸她头。
小乌感觉自己被当成人类小孩了。
这是对她魔兽尊严的触犯。
看在维娜和圣浩关系很好的份上……不对，看在圣浩请她吃了饭份上，就警告她一下算了。
于是小乌把维娜的手拍开，转过身瞪了她一眼。
“别动我……人类。”她露出生气的样子。
但是需要仰视维娜的小乌看上去毫无威慑力。
“啊哈，别生气嘛。”维娜歪歪头笑道。
小乌看对方好像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心想估计是不知道自己是魔物，要是知道了话，估计对方会被吓的屁滚尿流。
哼哼～
心里想着，她瞬间半兽化，头上冒出了一对直挺挺的狼耳，衣服下长出一条蓬松的尾巴。
没有完全变成魔兽是不想撕破脸。
好了，颤抖吧，无知的人类。
等等，这个好像更不是害怕的样子……
“啊啊啊——”维娜看见小乌毛茸茸的耳朵时和尾巴时，只感觉被可爱到了，再配上这个生气的小表情……
少女心被直接唤醒。
“好可爱！”维娜直接抱住了小乌，一脸的宠溺。
然后狂摸小乌的耳朵和尾巴。
“好可爱好可爱……”
“欸……？”小乌一脸懵逼，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唔！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等等！她在摸哪里啊！
小乌只感觉尾巴根被捏了捏，整个人就已经从维娜怀里弹了出来。
“你干嘛！？”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维娜，小脸红扑扑的。
“小乌你不是圣浩朋友嘛，那也是我朋友嘛，嘿嘿嘿……”
“谁和你……是……朋友啊！”眼看维娜又要抓住自己，小乌连忙跳开。
“别跑啊……”
维娜一副痴迷的傻傻的样子，起码圣浩看过来是这个样子。
他走过来拍了拍维娜的头。
“别闹了，人家可是高阶魔兽。”
然后他转向小乌，面带歉意地笑了笑，“维娜她就是这个性格，抱歉哈。”
“哼！”小乌别过头去。
“对了，这个给你。”圣浩向小乌抛过去一个东西，那是一块冰属性魔石，冰蓝色的石头在阳光下显得璀璨。
“唔……”小乌看了看手中冰冰凉凉的魔石，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怎么每次对方都要给自己东西呢，食物就算了，现在又是魔石……
“给我……干什么……我们又不是……伙伴……之类的……”小乌低着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小乌以前难道没有拿过礼物吗？”维娜问。
“礼……礼物？”小女孩看了看手里的石头，她想起以前，在无尽的黑暗里，姐姐给她看了看手中发光的小虫。
“这是给小乌的礼物哦。有了这个，就不用怕黑了呢。”
那个小虫也是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辉光……
“是啊，给朋友的礼物。”维娜说。
“朋友……”
“还有刚刚的午饭，是饯别哦……朋友要远行了，我们就做好吃的挽留……”维娜摇头晃脑地说，她看见小乌转过了身，隐约听见女孩在低声喃喃着什么。维娜不由得露出怜爱的笑。
“朋友……饯……别……挽留……”
他们是想，不要自己走吗……
“小乌，”背后传来圣浩的声音，“其实，没有必要独自一人，而且，小乌也一直不想独自一人吧。”
“！……”女孩转过头，看着身后微笑的两人，眼睛里闪着泪光。
维娜再次抱住了女孩，将她护在怀里。
拥抱的感觉……
对啊……
是这样的……
“小乌，要不要当我妹妹啊？”维娜轻声说，她可以感觉到脸颊处的湿润冰凉，那是少女泪湿的脸庞。
“……姐……姐姐……”
“是啊，姐姐哦，圣浩他就……算了他当不来哥哥……”
“啧……”站在后面的圣浩瞟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拎起水壶喝了一口水。
“他就当你姐夫吧！”
“噗！！！”圣浩把水全部都喷了出去，还被呛了不少，在后面狂咳嗽。
“姐姐……”小乌感受着对方怀中的温暖，感觉根本控制不住眼泪。
她很快在维娜怀里痛哭起来。
“我不想死……呜呜……我不想死……呜呜呜……”
“放心吧，姐姐在这里。”维娜轻轻拍着小女孩的背，柔声哄着。
“小乌会没事的，大家都不会有事，没有人会死……”
不会有人，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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