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浩躺在草地上，感受着午时温暖的阳光。
“呼……”他微微喘着气，口中感觉有淡淡的血腥味。
现在还是只能乖乖躺着，全身上下还是不太听自己使唤的状态，还好可以感觉到来自全身的疼痛感，起码证明没有瘫痪什么的。
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到天国了呢，要不是远处山坡下有着和这片美好的绿茵格格不入的破败的大半个小镇。
维娜她代他去镇上找那位老铁匠了，小乌则是拿到了之前的衣服就回来了——现在镇上好像有很多教廷的人，所以维娜不敢让小乌跟着到镇上。
女孩回来后就又跑到森林里去了，说是要去找一点草药。
圣浩清楚自己目前的情况，这种虚弱的状态下，用高级的治愈术治疗和找死没有区别，因为治愈术是通过激发人体生命力发挥作用的，这时候要是透支了生命力就完蛋了，轻则折寿，重则直接升天。治疗药水同理。
维娜和小乌用低级治愈术勉强恢复了他的部分伤势，例如那几根断了的肋骨，恢复到了骨裂的程度……
这也是医生职业还存在的原因之一，一般情况下受重伤了，神官和法师不会推荐使用高级的治愈术，都是建议伤者找医生好好疗养，除非是断手断脚之类的情况，不过那样用高级治愈术接回去后还是要居家休养。
而且，如果是生病什么的，治愈术是没有用的。不过在战场上，没有时间休养，只能使用治愈术。
小乌她表示自己清楚哪些草药有用，毕竟她独自生活免不了受伤，包括一些极坏的情况。圣浩不禁感慨大自然真是神奇。不过这其实很正常，很多生物都有自己疗伤的方法。
“唉……”他微微叹了口气。
黑皇那种打法就是完全不要命的嘛。
当时被置换了灵魂后，他就在破碎语的自我意识里。
偌大的意识空间，仿佛无尽的荒漠，只有他和一个魔族。
那个魔族就是他之前见到的那个，说是之前，也差不多就是即刻再见。
而其他原来在的人，都不在了，只有无数沉沙的武器。
“欢迎回来！”当时那个魔族带着欢快的语气说道。
“……”圣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呃，嘿嘿……”高大的魔族似乎也感觉自己的话有点不对劲，摸了摸头上的大角，露出尴尬的笑容。
“现在……是什么情况？”圣浩问。
“还能怎么样，黑皇那家伙控制你的身体去战斗嘛。”
这个魔族的语气倒是十分随意，但是看见圣浩沉默的样子，又有些慌乱地说，“哎哎哎，不用担心，他的实力我们这的都很清楚……”
魔族说着说着，自己又沉吟了一会儿，“不过身体和灵魂不匹配，你这强度也不高，还是有可能挂掉的。”
“……”圣浩有些无语，虽然自己稍微弄明白了目前的情况，所谓的黑皇去战斗肯定是最优解，但是这个魔族也太直率了吧。。
“嗨呀，没关系的。”身材高大的魔族拍了拍圣浩的肩膀，差点打倒他，露出笑容，“不就是肉体死亡嘛，反正你现在灵魂在这里，最多就是像我们一样呆在这个破地方罢了……我倒是有点担心黑皇那家伙，虽然那个老东西肯定有办法留住他。”
“好了好了。”圣浩拍开对方的手掌，这个魔族说这么多搞得他更紧张了。
“其他人呢，刚刚还可以看见他们。”他问道。
“啊，这个呀。”对方手指刮着下巴的胡渣，“他们要维持存在的话会消耗更多力量，刚刚也就是看见有新人来了才出来看看。”
“……”圣浩又无语了。
“不过既然你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我带你逛逛这里？”魔族憨憨地说，伸出手。
圣浩摇了摇头——这里有什么好逛的？破碎的天空，广阔的荒漠，远处环绕的黑色山脉，还有这遍地沉沙的武器……虽说刚刚看见时很震撼，但是待了一会反而感觉十分压抑。
特别是那天空的裂隙，其中的无数星辰恍若一只只眼睛，在窥视着大地。
“呃……”魔族又摸了摸头上的角——他其实挺想找一点话题的，毕竟这个地方很多时候没有几个人,作为黑皇之前的破碎语持有者，他在圣浩的灵魂进入破碎天幕之前，都可以长时间在此留存。
所以他其实挺无聊的。
以前担任黑皇不羁之绪的主要自我意识时，也很无聊，因为黑皇那家伙每次进入圣域除了练习剑技和思考一些问题就没啥了，他后来还被迫和黑皇不断地练习……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好像是看出了对方想要聊点什么的心情，圣浩耸了耸肩，有点自嘲地笑了笑，问，“这里……大概有多少这样的武器？”
他指了指这一片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早已被风沙掩埋，只露出一角。
“这个呀。”对方似乎也来了兴致，开始摇头晃脑地说起来，“实际上没有人统计过，但是我无聊的时候会数一数，大概有接近四千把武器。”
“这么多？！”圣浩惊了。
“是啊——”对方也长叹一口气，倒是很满意圣浩的表现，“每一把武器，都代表曾经拥有过它的人。”
“天……嘶……”圣浩看着身旁一把漆黑的长枪，它已经有一半没入沙土之中，但是枪头朝上，直指天穹。
等等，如果说之前他看见的那些人就是这些武器的曾经的御主，数量完全对不上啊。
“这些人，也像之前在这里的一样吗，为什么没有看见他们？”圣浩问。
这个魔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面却再无之前的随意。
“很多人，得到这个武器之后，很快就死了。因为灵魂适应这里需要时间，所以这个东西留不住他们的灵魂。”
“很快……就死了？”
“嘿，”对方突然笑了笑，但是表情阴冷无比，给人以真正魔族的感觉，“知道吗，有一次，很久以前，他们，这把剑被带到了战场上，持有者很快被杀死了，然后这把剑又被其他人捡起，但是又很快到了下一个人手上……
“一场仗打下了，以前的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这里就多出了三十几把不同样子的武器。”
魔族微微俯身，看着圣浩慢慢说着，他的影子罩在他身上，仿佛有重量似的，压得圣浩有点喘不过气。
“看看身后把，小子。”
圣浩愣了愣，转过身，目光很快落在了一把剑上。
这是一把规整得好像制式的漆黑长剑，方方正正的剑格上镶嵌着半个拳头大，红宝石般的闪光的珠子，剑身笔直规整，装饰着简洁的猩红色纹刻……
正是破碎语。
它笔直地立在他面前，黄昏时的余晖给它镀上了浅浅的金色辉光。
几步远的地方，插着另一把剑，剑格棱角分明，带着描绘巨龙的纹路，剑身狰狞，靠近剑格处有齿，整把剑尽显杀伐之气……
这就是破碎语到他手中之前的样子……黑皇的，不羁之绪。
“其实，这里应该有更多人，”他身后的那个魔族说道，“不过很多之前还在这里的人，后来又走了。”
“走了？”
“就是灵魂消散了。”对方耸了耸肩。
“为什么。”
“失去了执念呗……哎……”对方叹了口气，向夕阳的方向眺望，“这里只是将灵魂维系，至于你要不要离开，就看你自己了。”
“执念……是什么？”
“就是牵挂，还有类似的什么什么吧……最早来的几个也都走喽……欸，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嘛……”这个魔族抬头看了看天空。
“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最后的样子。”
……
沉默。
世界最后的样子吗……
圣浩突然想起来黑皇说的话。
“这里叫破碎天幕，你也可以叫它终焉之冢。”
终焉啊……
他看见魔族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赶紧回过神。
“听着，现在黑皇不在，有些东西我就是单单告诉你。”对方的语气不知怎么的变得十分严肃。
“呃……嗯。”
“听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把剑会选择你，但是你要清楚，它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人就可以举起了。
“我不相信什么宿命，但是我在这说好了……”
四目相对……
“记住，剑斩的，是敌人，不管你走什么道路，带着它尽可能走远一些。
“对了，这把剑最开始的名字……
“就是破碎语……虽然一开始不长这样。”
圣浩有点惊讶，转头看向破碎语，同时也看见有无尽的沙尘滚滚而来。
“哦——黑皇回来了。”魔族的声音逐渐淡去。
他只看见黑色骑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面前，两人就这样站在在蔽空的沙尘中，而那个魔族早已不见了身影。
“你可以回去了。保重。”
黑皇说道，按住他胸口，轻轻一推。
圣浩只感觉跌入深空。
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大脑直接被来自全身各处的痛感电麻了过去。
两眼一黑。
————————
“喂——圣浩……喂喂。”
他回过神来，发现小乌站在他面前。
她怀抱着一堆草药，把这些放在了边上的草地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这个……弄碎了敷在伤处。”女孩认真地说。
“啊——这个我认识。”圣浩靠着树坐起来，只感觉到浑身的疼痛，不过也已经有点麻木了。
主要是处理一下右手臂，由于战斗的时候承受太多力量了，现在肌肉和骨头都有伤。
“嗯……话说怎么捣碎啊？小乌……”
圣浩说着，愣住了，因为女孩直接把一大把药草塞到了嘴里，她腮帮子鼓鼓的，努力嚼着药草，但是从她扭曲的有些痛苦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这个药草“味道不错”。
咀嚼的过程中，女孩不时捂住嘴，看向别处，分散注意力。
“tui，tuitui……”女孩把嘴里的草药吐在手心里。
“呐！”她把糊状物递过来。
她眼睛闪着光。
滴下的拉丝的唾液也闪着光。
“呃……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嗯——”女孩摇着头，“这个……不太好受，小乌……会帮忙的！”
“啊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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