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水,很冷。
晚上寒气逼人,无人愿意来河边喝西北风。
所以没有人会想得到,刺骨的水下,居然会潜伏着一个衣衫单薄的人。
姜落吸了一口气,潜入水底,逆着水流一路北上。
河对面是107期新兵营,新兵入伍不久,容易惹事,所以晚上会有巡逻小队。
要想前往工装科,107期训练场是必经之地。
但姜落是例外,他悄咪咪地沿河北上,绕过了这沙地训练场。水下光线微弱,他的眼睛却光亮如火炬,趁着夜色,无声无息地爬上了北岸。
现在的时辰,换算成北京时间,大概是十一点。而新兵营,九点熄灯睡觉。
偌大的营地,静谧如水。
“到女兵宿舍营地了。”姜落心想,“只要沿着栅栏边缘绕过去,工装科就在眼前!”
他有些激动,猫着身子贴近栅栏,蹑手蹑脚地潜伏在黑暗之中。
这一波走得很顺利,眼看已经看到了工装科的屋顶,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落地声。
“有人!”他做贼心虚,顿时一动不动,屏住了气。
“这么晚了?谁还会出来?难道也是梁上君子?”
他朝着落地声处望去,距离不远。
空气安静了整整半分钟,那身影才谨慎地开始移动,是这位梁上君子在确认自己的行踪有没有暴露。
“看来还是个老手......”姜落心想,“比我还专业。”
微弱的月光下,姜落目光如炬,看着一道佝偻的身影走一步,躲三秒,正鬼鬼祟祟地朝着北边而去。
“啊这......”姜落有些凌乱,“怎么也是去北营?”
不过仔细想来,后勤物资的确都集中在北边营地,要偷只能往北边走。
“这都能撞上,好事轮不上,坏事真的是一件不落。”他自嘲道,“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跟在他后面先打探一下。”
他猫着身子,跟了上去。
“嗖~嗖~嗖~”
那身影动作流畅,有些行云流水的感觉,不多时,已然靠近了工装科。
失去了树木草丛的遮蔽,姜落这才看清,那小贼居然是个女的!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姜落连连摇头,“一个女的干什么不好?来做贼?”
当然,贼喊抓贼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所以他选择等。
凡事先来后到,他等女飞贼作案完成,再动手不迟。
女飞贼不负所望,眼看四周无人,身子像老鼠一样弹射出去。
“谁?”北营营地巡逻小队似乎发现了异常。
两个人提着一盏油灯,往姜落所在方向望了望。
“有人吗?”
“没看到。”
“你不要紧张兮兮的,走走走,冻死了。”
菜鸡巡逻小队走了,隐匿在木屋之后的女飞贼探出了头,确认危险解除,她一个漂亮的打滚,径直朝着一间屋子跑了进去。
那间屋子,姜落很熟悉,正是“大食堂”!
“啊这......”
原以为这女贼费尽心思,冒着被抓的危险,前来北营是图谋大事,没曾想,竟是跑进食堂。
偷吃的吗?
偷东西被抓可是要被开除的!
姜落挠了挠头,表示无法理解。
“不管了,先去偷立体机动装置。”他等了一会,不见女贼出来,便驱使鬼魅般的身子,飘到了工装科屋前。
大门紧闭,守备并不森严。
这里每个人都有立体机动装置,破了直接修,坏了直接换,没有人会费尽心思来这里偷这珍贵又廉价的东西,除了姜落。
他推了推门,大门紧锁,没有钥匙,他又推了推窗。
很好,老话没说错,上帝真的很良心。
几乎是毫无阻拦地,他就进了工装科营,里面杂七杂八堆了一大堆物料。
他先前来过这里几次,知道立体机动装置的位置,它们被锁在营地后边的一大排长柜处,长柜上,放着一本登记簿。
随手一翻,上面一笔一笔记录着立体机动装置的进出账。
“嘿嘿,想不到这么容易。”他开始有些放松了,伸手拉开了一个柜子。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这玩意儿......”
两把锃亮的钢刀,两个精致的刀匣,寒光逼人,杀气腾腾。
让人心痒难耐,忍不住伸手抚摸。
“嘶~”
手指抚过刀刃,瞬间被划破,不一会儿就开始发红,冒出了些许的蒸汽。
“果然好刀!”
一切都很顺利,但还需要做点善后工作。
他拿起笔,在登记簿最后一行,模仿着字体写道:艾格文·布朗,立体机动装置一套。
“嗯,这下可以安心点了。”
他放好簿子,将立体机动装置揣在手中,悄咪咪地靠近了窗户。
窗外,黑夜如旧。
只是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姜落非酋血统,这回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他心想,“按照剧本,此时应该有人喊抓贼才是?”
心里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声音。
“抓贼啊!”
声音响彻夜空,瞬间将他的心吊了起来。
“WTNND......要不要这么灵?”
这嘴怕不是开过光。
他才刚刚跳出窗,甚至都没来得及关上它,就看到南边十几盏油灯荡了过来。
“快快快!别让他跑了!”
气势浩浩荡荡,第一次当贼的姜落,还真有点被吓住了。
“赶紧细软!”提着立体机动装置,他立马朝栅栏靠去,速度之快,直如鬼魅。
才刚跑到墙角,忽然耳边一阵狂跑声,昏暗的月光下,一个马尾女子从大食堂的后窗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长长的面包。
“他往后门跑了!赶紧追!”
“哗啦啦~”
人群一下子朝这里涌来。
“大姐你往其他地方跑啊~”姜落叫苦不迭,连忙朝女兵营跑去。
好巧不巧,女兵营前也亮起了几盏油灯。
“靠!要被抓了!”
他四下张望,路都被封死了,唯有背后,那至少高十米的木头栅栏。
“没办法了。”他左手倒提着立体机动装置,身子猛地往上一跳,高高跃起,瞬间来到了七八米处的高度。
右手一抓,双脚借力,快绝的身影瞬间翻过了栅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看到。
唯有那个少女飞贼,震惊地看着姜落消失的背影,嘴里叼着的面包缓缓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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