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扬是又气又恨,他气这个丫头举手投足都是那疯子的影子,他恨自己亲妹妹的孩子,竟然被这疯子教唆得连是非对错都不知分辨。
但如果今日不把话都说清楚,这丫头他也抓不着,他没有第二次把这个事说出来的机会。
楚子扬只得忍下这口气,重新坐好。
“你母亲是奉旨与瑞王顾怀酒成婚,她虽然与顾怀酒曾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你母亲从小就向往自由,她厌烦皇家凉薄的亲情,所以对顾怀酒,根本没有男女情谊。”
凉月知道父母是奉旨成婚,属于皇家为了拉拢北安城的势力而做的权宜之计,但是政治联姻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先婚后爱不行吗?
“你母亲,我的妹妹楚歌,从小习武,经常溜出城游历,她其实,有一个自己相中的良人,而那人,也与她两情相悦。”
楚子扬停下,说,“此事在民间一直都有传言,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证。”
凉月点点头,这事情她好像听谁提到过。
“是谁?”
楚子扬说:“是你母亲此生最爱的人,紫烟宫的宫主,君迟。”
君迟?!
凉月想起来了,之前在捉梅听寒的时候,梅听寒正好也在讲她母亲楚歌的故事,当时他确实提到了什么英雄救美、携手除妖的故事,可是凉月就仅仅只是以为,那是个故事。
疯爹对君迟的态度,也确实势同水火。
可是凉月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你想说什么?”凉月问。
楚子扬说:“你母亲在成婚后,私下与君迟有过碰面,还被顾怀酒亲自撞到过。”
凉月揉了揉脸蛋,挠了挠头。
莫不是疯爹头上顶着一片青青草原?!
“顾怀酒怀疑你母亲与君迟有私情,对你母亲大加训斥,害得你母亲早产,而你才刚刚出生不过几个时辰,顾怀酒就气不过,一剑杀了她!”
楚子扬怒不可遏,说得义愤填膺。
凉月听得却满脸尴尬,疯爹一直不愿提及娘亲,竟然是因为风月之事,男女之情?
这叫她以后还怎么看疯爹呀!
“你当时远在北安城,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凉月觉得这里面一大半都是楚子扬在杜撰。
红鬼却突然插了话,他说:“各方势力都会安插眼线,这个小姐应该不足为奇。”
“说实话你说的这个真相,真有点上不来台面。”
这种我爱你你却爱着他的烂俗三角恋,凉月听着脑子都疼。
凉月决定走了,再待会儿她能尴尬死。
可是红鬼却再一次把她拦下了。
“小姐!”
红鬼跪到了凉月身前,挺直了胸膛似乎要发毒誓。
“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有件事,属下一直替您母亲隐瞒。”
“啊?”凉月退了一步,她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按照三角恋的一般剧本走向,她作为这个女人留下来的孩子,身份肯定是要受到质疑的。
凉月抽着嘴角,见红鬼冲着自己磕头,听到他说:“您母亲在接到圣旨之前,已经有您了!”
嘎!嘎!嘎!嘎!
凉月感觉头顶有一万只乌鸦飞过。
“打住!你这剧情太离谱了!”
凉月指了指自己,又看向楚子扬,“你们要骗,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情来骗我!”
“我!”
凉月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说,“我不是普通人,我是不是我父王的血脉,我会测不出来吗?你们编瞎话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对手的实力,作戏作得太假了吧?”
红鬼却又磕头:“属下绝无虚言!”
“反正我是顾家的血脉这事情是没办法质疑的!你们还是找别的小白兔骗吧!”
凉月绕过红鬼,就要拉门,却听到楚子扬在背后吼道:“你母亲的死,总是真的!你难道不想为你母亲报仇吗?”
凉月叹了口气,回头与楚子扬对视:“我母亲的命,我疯爹在北安城的采石场,已经还给你了!在北安城那一年,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你难道心里没有数吗?而且,成王顾怀毓,还有炤阳公主,他们都是你杀的!你还想怎么样!”
凉月见楚子扬还不肯罢休,咬了下嘴唇,说:“如果你一定要有个结果,你把我的命拿走好了!把我的尸体给你,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都无所谓。我的命是楚歌给的,我再还给你!够不够!”
“你!”
楚子扬眼睁睁地看着小丫头在自己面前消失,他气地把本来已经四分五裂的桌案摔得粉碎!
“这孩子!她连好赖都不分了!”
红鬼拦下了楚子扬,抓住他被木刺划伤的手。
“主子!小姐她已经被顾怀酒教坏了!不是你一句两句能把她拉回来的!”
“她一直都知道,她竟然一直都知道!”楚子扬愤怒又委屈,“可她竟然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她连一声舅舅,都不肯叫我!她到底是不是楚歌的孩子?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无情!”
“主子!”
红鬼拉住楚子扬的胳膊,“小姐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什么都明白!您当年在北安城对他们做的一切,她也都记得!您说!她能不恨吗!”
楚子扬脱了力,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红鬼的话。
“不可能,她还那么小,她怎么会记得!不不不……”
楚子扬蹬着腿,虽然这些话红鬼之前就向他提过,而如今也得到了证实,但是楚子扬还是不肯直面这个真相。
“一定是顾怀酒教唆的!一定是他!”
不管是怎样的,凉月对楚子扬是绝对做不到“亲切”二字的,凉月所有的噩梦里,反派都长着楚子扬这张脸,她曾经梦到过楚子扬拎着疯爹的头颅,血淋淋的脸冲着自己笑。
她连滚带爬地跑也跑不快,小短腿儿被什么东西叼住了正往回拽,她回头一瞧,是一只由百八十个红鬼面具堆起来的一个不知名的怪兽,正卡卡卡地嚼脚趾头。
楚子扬和红鬼,一度成为恐惧的代名词。
每到阴冷雨雪天,疯爹都会犯腿疾,虽然如今膝盖已经长了新的皮肉,但是疼痛是钻进骨头里面的。
偏偏,疯爹就是不肯凉月为他治伤,后背的烙痕几年后再看依旧骇人。内外伤叫疯王每每在三九天的夜里,即便屋子里多加了暖炉,他缩在被子里依旧痛得青筋暴起。
就算如此,疯爹依旧讳疾忌医,不肯医治自己。
凉月觉得,或许疯爹是对娘亲心怀愧疚,所以才想用这种方式去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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