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毒不毒的。”太医令收拾好了表情便坐过来,见福琪梦伸了手过来也没接,眼睛只勾勾地瞧着被窝上的银子,问道,“福公子进宫还带这么多东西?”
“是啊,有钱好办事儿么。”福琪梦拨拉着一枚金锭子,有气无力地说道,但话虽这么说,他却知道,现在是有银子也使不出去。
没有谁,可以让他随帝巡游。
也没有谁,能令他赢得三场比试。
这银子……他总不能直接塞给丞相去罢,丞相也不像这种人啊。
“福公子要办什么事儿?”
福琪梦看他,奇道:“我说你不看病,胡乱打听个什么?我要办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说不定我就能帮福公子办成了呢?”
“哦?”福琪梦来了些精神,“你知道我要办什么事儿?”
“不就是巡游么。”太医令笑道,“可若以福公子现在这副模样,想去巡游?悬。毕竟前两场您都没比,这最后一场么,您肯定也不能拔得头筹,如此,皇上又怎么会看重公子呢?”
“你说的对。”福琪梦点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虽然丞相说前两场算他前三甲内,可第三场他却不一定能进前三。就他知道的,竹忍跟落方方都是一脑门子的好学问,余下的几个也不是差的,他还真有点怂。
再加上前些日子他被皇帝打了一通,想要留下来,更是难上加难。
他看向太医令,问道:“听你这意思,你有门路?”
太医令见话说到了正处,这才继续说道:“门路自是有的,可再有门路,都不能没有银子不是?”
此话一出,福琪梦沉默了。
太医令急忙保证:“我只要一百两,便能帮你做成。”
谁知福琪梦却将所有的银子向前一推,道:“都给你。若是还不够,你只管告诉我,我再去当东西。”
太医令没想到会拿到这么多的好处,他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堆银子,一边又问:“你还有东西没当啊?”
“是啊,都是家中长辈送的礼物。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当。”
太医令点了点头,收起自己没出息的模样,又对福琪梦保证道:“你放心,有了这些银子,肯定是够了的——你等我消息。”
“好。”
福琪梦望着他离开,突然想到这太医令似乎还没有把脉。
福琪梦又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被子。
钱没了。
唉,这些日子他有钱无路,既然太医令接了这个,只望能有个好结果吧。
然而他却不知,这太医令前脚得了银子,后脚便出宫买了好些东西,有翡翠镯子,还有金银首饰,一盒又一盒的塞进马车里,端的是把银子全花了。
待银子光了,那太医令又驱着马车,将那一众的好东西送给了诸位姑娘,这才回了宫。
回了宫,便把今日的事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明日——他依旧是那个小心眼、懂规矩的太医令。
一日过去,福琪梦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先前伺候他的小太监也终于回去复命。
因着福琪梦自个儿待在这外臣居,实是坐不住,很想出去看看那些公子们在做什么,便缓缓行着,也去了校场。
皇宫里的校场要比外臣居大太多,公子们正分散在各处练箭,全是专心模样。福琪梦看了一圈,觉得箭术都不怎的。
最后,他的目光放在了落方方的身上。
此时,落方方正好搭了箭射出去。
“咻!”
箭头直中红心。
“咻!”
箭头又是直中红心。
福琪梦看得目瞪口呆!
可那落方方做出此等佳绩,面上却是一副没睡醒、蔫蔫的模样,就连拉弓时都不怎么使力气,偏偏……
“咻!”
又又中了红心!
见此,福琪梦既羡慕又苦闷,只觉胸口一梗,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有人看到了,急忙将他搀扶,焦急地送回外臣居,又请来了太医令诊治。
太医令探脉之后觉得奇怪,问道:“他受了什么惊吓?或是,动了什么气?”
旁人挠了挠头,说道:“不知道啊,估摸着是瞧着我们射箭,他心中烦闷吧?”
太医令摇头:“不至于是因为这个。”
又有人道:“我知道了,他是被落方方气的!”
落方方皱起眉头:“关我什么事?”
那人哈哈一笑:“你可不知道,你睡得发懵时射出去的那几支箭全都中了红心!与那晚的竹忍一般本事,旧景重现,福琪梦瞧见了可不要气死了?哈哈!”
落方方:……
太医令点头:“这倒很有可能。”
说完便给福琪梦扎了针,很快,福琪梦大喘了一口气,终于醒了过来。
诸位公子见他无碍,便都跑出去继续练习射箭了,唯独剩下一个落方方,还没来得及走便被福琪梦拉住了袖子。
福琪梦气道:“你何时箭术那么好了?明明先前连箭靶都射不中!”
落方方也很无辜:“我在睡不醒的时候就射的准,若是清醒了,自是不行了。”
福琪梦不依不饶:“休想骗我!”
“真的没骗你……”落方方知道这件事说出去谁都不信,所以也不多说了,只往床边一坐,双膝一跪便往里爬,嘟嘟囔囔地道,“我先睡会儿。”
福琪梦:……
太医令摇了摇头,正准备要走,却发觉袖口被揪,转眼一瞧,正是福琪梦。
“喂,我的事儿办得怎样了?”福琪梦言语十分不客气,妥妥的大爷模样。
太医令奇道:“什么事?”
“你说什么事,当然是昨日你答应我的事啊!”
太医令狐疑回想:“昨日?昨日我根本没见你啊,没见你又能答应什么?还有啊福公子,先前张玲珑耍横、你对我见死不救,我这气儿还没消呢!别跟我拉拉扯扯的!”
甩开福琪梦,太医令便走。
福琪梦终是傻了眼。
太医令不认?
难道昨日之事,是错觉?
不可能啊……银子都没了啊!
可太医令的模样,的确不像是说谎……
福琪梦觉得脑子越来越乱了。
活血化瘀……
总不能把脑子也给化了罢?!
而离开外臣居的太医令对此毫无愧疚,继不认账之后,又转身去了前朝——今日亏得福琪梦的提醒,他终于想起来,有个人还欠他九十五两银子。
丞相被拦住去路的时候,一张脸十分精彩。
往年这廖真发疯最多两年一回,疯个一天半日的就好了。可今年是怎么了,都两日了,疯病还没好?
这小蛮巷里没什么人,只有厚颜无耻的廖真挡着路,问他讨要着银钱——真是越看越来气。
丞相终于发怒呵斥道:“兔崽子你没完了?被女人勾去魂儿了是怎么,你这太医令还想不想干了?!”
丞相是真的动了气,可太医令也是真的很淡然地继续伸手。
“九十五两。”
“无可救药!”丞相甩袖而去。
太医令不慌不忙道:“今日你既不给银子,那日后也甭想让我做什么,我只拿太医令的银子,便只做太医令的事,其余的,都跟我无关。”
闻言,丞相又回了头。
许久。
丞相终于愤愤扯下腰间的玉佩,没好气地塞到太医令的胸襟内,并警告道:“告诉你,这玉佩可是本相的传家宝!今日先当在这里,明日本相拿钱来赎!”
太医令眼一亮,随后再没无赖模样,只作揖行礼。
并十分尊敬道:“恭送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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