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楠思绪飘远,良久之后,这才收回心神,随之目光向南而望,眼中所见,是一座“破败”的高楼,楼中空无一人。片刻之后,有位书生,好似远游归来,神色有些疲惫,走入楼中便直接坐在了地上,再也不讲究什么君子礼仪,端坐如尸。
张欣楠与那书生相隔万里,以心声言道:“既然放心不下,那就接着出来看看。有些事暂时还不好说,但多一个人执子,总归能给世人多一个选择,如此也无不可。”
书生闻言之后,不禁抬头北望,一眼便看到了剑客以及剑客身后的白衣之人与黄衫老者。
老人一副散漫样子,对于此刻书生眼中的那一丝丝愤怒,极不在意。老人心道,若不是自己身前这个家伙给了自己一剑,你以为我会跟他和颜悦色?搞笑。所以说,你一个远在他方的书生,又能如何。生气?别忘记,气大伤身,伤的可是自己的身。
白衣之人反而笑呵呵地跟书生挥了挥手,知道书生能看见,所以就算是打个招呼吧。作揖什么的就免了吧,毕竟世间规矩最是无趣了。
书生没有急着回答剑客的言语,而是目光盯着剑客身后的两人,照理说,他们不应该出现在此。
老人似乎猜到了书生所想,淡淡道:“哪里有死人,老夫就在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老人此言其实多少有些混不吝了,因为现在的他跟平日里引渡亡魂的他,其实根本不算是一个人。
书生起身质问道:“你不好好在酆都山待着,来人间作甚?!”
老人嗤笑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刚才说的话,你是听不明白,还是怎地?!”
见老人仍是如此混不吝,全然不讲半分道理,书生下一刻便直接喊出他的名字,“黄更辰,你别给脸不要!”
正所谓僧不言名,道不言寿,修行之人大都讲究个忌讳二字。有些人极为看重此事,而有些人却是毫不在乎。例如像张欣楠与白衣之人,便属于后者,历来没有忌讳,而老人便属于前者,忌讳极多。老人悠久的修道的岁月之中,曾做过一段时间的佛门弟子,对于名讳一事历来看重,日后坐了接引亡魂的鬼差,整日与名册一物打交道,便愈发地看重姓与名,而书生直接喊出老人的名讳,便等于是直接撕破面子的做法。
老人挽起袖口,走到剑客身前,跃跃欲试,对着南边狠狠说道:“正所谓打人不打脸,你竟然直呼老夫的名讳,你这就等于打我的脸,老夫跟你没完,你给老夫等着,看我不去拆了你的破楼!”
书生不以为意,淡淡道:“其一,打架放狠话是小孩子的行为,没想到竟从你一个‘老不死’的口中说出,当真令人耻笑,若是你想打,我现在就可以过去找你,或者你来这所谓的‘破楼’找我,也行。不过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因为在我的地盘打架,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其二,一个小时候给我点灯油的臭小子,也敢在我面前称老夫二字了?你这不是找打,是什么?喊你名字都是轻的。其三,这座破楼你要真能拆的掉,尽管来就是了,我保证不拦着。”
张欣楠有胳膊轻轻推了一下老人,轻声笑道:“跟读书人讲道理,你脑子坏掉了啊?跟他罗里吧嗦的干什么,去打他一顿又能如何。”
老人不禁咽了口吐沫,神色如常,却是悄悄退回了剑客身后,大义凛然道:“老夫胸怀宽阔,不愿与他计较,今日权且放他一马。”
白衣之人在老人身边打趣道:“你就这么怕他啊?”
老人置若罔闻。
你小子若是被他打一顿,也就知道老夫此刻的想法了。他娘的,谁说读书人只会读书了,打起架来一样不差。而这个书生又是天底下最会打架的几个读书人之一,老夫没事去跟他打架?找刺激?这叫找死。
至于那楼吗,确实是真的拆不掉,否则打不过,过去偷家这种事,老夫还是很擅长的。
张欣楠轻笑道:“闲话少叙,聊聊正事吧。”
书生沉声道:“你毕竟不是他,所以你说的话,我可不会一一照办。”
张欣楠笑道:“这么说,你是希望他赢咯?”
“自然。”
“能说说原因吗。”
“看你不顺眼。”
张欣楠一时有些无语,合着这臭小子把气都撒在自己头上了。
“有话快说。”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今年是你当值。”张欣楠提了提仍被自己拎着手中的男人,接着说道:“我很好奇,这种家伙是怎么跑出来的。虽说只是半个,但是想来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他最擅长这种金蝉脱壳之术了吧,另外半个此时说不定已经跑回北边去了。这件事,你这位人间修士监察者怎么都应该给个说法吧?至于他干了什么,你自己翻看光阴流水就行了,我懒得多说。”
书生以手掌在身前轻轻拂过,如在翻书,一瞬之间便以知晓北境发生之时,神色有些不悦,道:“这件事,是我失职。不过好在天未明,还能补救。”书生随即再次扭头看向老者,淡淡道:“把落在地上的魂魄交出来,然后你就可以滚回酆都了。还有,记住下次别让我在人间再看见你,否则我一定将你带回楼中。”
老人实在是不想将这般新鲜的生魂交出来,因为其中还有一个为恶之人的魂魄,对老人来说这可是大补之物,刚好可以用来弥补那份剑伤带来的损失。
与剑客说话,似在与不讲理之人讲理,虽然两人之间说不通道理,但好在还能有些言语,可以借机拖延几分,然后寻个机会,直接吞了这生魂再说,不过就是有些困难而已,毕竟这个剑客叫张欣楠。而与书生说话,似在与讲理之人不讲理,他的一句言语,真的是没法反驳,实在是有些太过盛气凌人,都说以理服人,到了书生这可能就是以力服人了。
老人极不情愿得抖动衣袖,自袖口中落下点点星辉,落在下方的朔方城,用以弥补方才那份异象带来的损失。其实这些东西,按照事先约定,应该交出去,毕竟那个被提在手中的那男人的本意,就是为了逼张欣楠出剑,从而打破那油灯之光,进而被那位天上之人发现,从始至终,男人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那些凡夫。不过有些事,就是不得已而为之。
书生无奈道:“至于说法,那这个就算说法吧。”
只见书生解下腰间古书,然后撕下一张书页,随手抛向空中,书页随风飘向北境。
“九为阳数之极,压胜之意太甚,与他消消火气吧。”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诸多生意人离开北境之时。整个北境三州,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
这便是书生对于所给的交代。
张欣楠点点头,似乎看到了日后那场金色的雨,不禁笑道:“非惟消旱暑,且喜救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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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一切如旧。
张麟轩在听说师父一夜未归之后,不禁想起了昨日乐叔与自己说过的话,不免有些担忧,所以一大早便去王府大门外候着。
张麟轩蹲在王府的石阶上,视野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个子不高不低,一件粗布衣衫,左手拎着一把无鞘的剑。
张麟轩赶忙迎上去,关切问道:“师父可是与人打架去了?没精打采的,可是受伤了?”
剑客张欣楠的眼神之中不知为何竟是有那一瞬间的怪异,不过转瞬即逝。张欣楠一副少年熟悉的样子,笑道:“打架?两个人实力相当,那才算是打架。昨天晚上,那叫某人单方面挨打。”
张麟轩斜眼道:“砍了一晚上?师父,吹牛记得下次先打好草稿。”
“哎呀,你个臭小子,竟然不信,再者说你师父什么时候吹过牛!之所以一晚上没有回来,那是因为有些事要处理好,不然以后的麻烦会有很多的。”
“什么事情?”
张欣楠眯眼笑道:“一个你不该知道的事情。”
“切,懒得知道。”
张欣楠对于昨夜之事的最终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他还是很担心会有些遗留问题。一切如故不假,但毕竟没有真正取走那份光阴流水,所以难免会有一些具有“抗药性”的人存在,然后他们会将昨夜发生之事,藏在意识的深处,而自己这个恐怕明日便要境界全失的徒弟,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试探性地问道:“昨天夜里干嘛了?”
张麟轩随口道:“跟一个当铺的老头子生了点气,回来跟求凰喝了点酒,早早就睡了,好像做了个梦,不过记不清了。”
张欣楠之所以询问,就是因为人在回答不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会很随意地说真话。比如清早两位熟人见面,互相问了一句吃了吗,没有人会思虑片刻再回答,只会随口说一句吃了或是没吃。而这便是张欣楠想要的结果,那份被藏在意识深处的“真话”会被轻而易举地调动出来,但由于书生以及那位黄衫老者的关系,这“真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例如,昨夜那场血雨,当少年想说看见了一场雨这种类似的话语时,会不自觉地说成,月色不错。但意识中的那份动作,张欣楠能看见。
不过这小子好像真的没看见那场血雨,或许是下雨之前便睡下了吧。
“跟人生气?怎么,那件东西取得不顺利?”张欣楠问道。
张麟轩点点头,有些无奈道:“当铺的掌柜将那件盔甲卖掉了,没办法帮着赎回来了。”
“当铺虽说又可以赎回东西一说,不过送进去的东西基本上就等于卖掉了,是不会为货物的主人预留的,因为你既然都穷困到,要那重要的东西还钱了,那么谁也不指望你能够在短期内将东西赎回来了。不过,你可以托人从买主手里买回来,只要价钱足够的话,相信不难。”
“徒弟我以吩咐人去打听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买回来还给那个女子才好。”
“生人入死间,多少有些难为她了。对了,那几个孩子你是如何打算的。”
“大哥早年都有安排,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可以。”
张欣楠点点头,不再过问。至于他为何知道这件事,本来应该跟少年一起去那处村落的就是他,所以张麟轩与他说过这些事。不过张欣楠在听了之后嫌麻烦,就直接反悔了,然后老王爷便派了自己的车夫前去。
张欣楠随口问道:“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按图索骥呗。师父您呢?”
张欣楠干脆道:“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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