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芒书院内。
张欣楠与那位老先生一前一后走出那座学堂后,环顾四周,发现张麟轩此刻正处在一块顽石旁,拄剑而立,不免有些惊讶于这个臭小子都过去两个时辰了,依旧还没躺下。
不错,不错,不亏是我的徒弟。
不过下一刻,剑客不禁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失望,因为他的看得出来,那柄剑,少年并未拔出来过。
站在张欣楠身后的那位高大老人轻笑道:“还是个未曾及冠的孩子,您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更何况,若是师弟我没看错的话,那孩子如今的修为几乎为零吧。而且这孩子的心湖景象虽然隐约藏着些许生机,可只是以当下而论的话,想让他拔出那柄已然诞生灵智的佩剑,显然是有些强人所难。”
在学堂之外,大多数儒家书院的弟子眼中,其实根本就看不到这位站在剑客身后的高大老人,更别说能听见老人家说话了。
张欣楠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对于一个毫无修为的少年而言,硬是要他拔出那柄剑的话,就如高大老人所说的那样,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就连老人这样一个读书可以,打架勉强凑合的外行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门道,那他张欣楠又如何能够不知。
之所以如此过早地去勉强少年拔出那柄剑,是因为张欣楠最近愈发地会感到心神不宁,而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着张欣楠,那场天外之战,不日便要来临。
对于这场早晚要打的架,张欣楠如今其实很释怀,虽说最终输赢所带来的结果依旧是一好一坏,而且失败所要付出的代价,似乎仍然会令很多人都难以接受,但如今他自己却没了当初那份非要取胜的心。
剑客与那天外之人的大道之争,其实不过是理念之争而已,是输是赢,其实都会给那个几乎足足困扰了人间长达万年的“问题”,交上一份答案。至于最终的正确与否,便不是他们二人所能做主的了。
最近令张欣楠时长感到心绪不宁的其实并不是这一战最终的结果如何,而是决战地点有可能发生的改变。到底是继续由着他张欣楠飞升天外,与之一战,还是等那个距今已经离开人间万年,独自枯坐天外之人再次重返人间出剑,本该毫无疑问的前者,可如今却变得犹未可知。
这座如今看上去光鲜亮丽的世界,其实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似乎再也经受不起什么过大的折腾了。
这场架若是最终还在天外,那么张欣楠如今的所思所想就是杞人忧天,可若不是,那对于这个世间而言,就很可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而之所以要让少年拔剑,是源自少年在自身剑道上与张欣楠的某种神似。那柄灵智已开的佩剑其实只要认可了这份双方剑道上的契合,那么少年便可以很容易地拔剑出鞘。如果这样的话,张欣楠接下来便可以以一种类似于镜花水月的神通使自己安心。换而言之,就是可以逼迫那位天外之人停留在天外,等着自己飞升。
剑客本以为凭借着这份彼此剑道之上的神似,剑上之灵会很容易认可少年的身份,不求奉少年为主,能够用个两三次就可以了,只不过事实证明,剑客将此事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
一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算是被“关押”在镇北城下的铁剑,千年以来,积攒的怨气岂是那么轻易能够化解的。
张欣楠用剑,自然百无禁忌。天下名剑中,除某处楼顶搁置之剑,以及一柄树中之剑,夜行之外,若能被此刻立于学堂门外的剑客握在手中,皆是与有荣焉。
高大老人有些后知后觉,略有些疑惑地问道:“是因为师兄那次出剑,惊动了天上之人的缘故?”
张欣楠点点头。
当初是因为有人故意算计,为的就是让那枯坐天外之人能够看见行走在人间的剑客。自从那夜出剑以来,剑客张欣楠之后的一举一动其实全都毫无保留地被那人收入眼底,一样不落。
高大老人心中了人,对于老黄历上的某件事,老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高大老人上前一步,与剑客并肩而立,微微笑道:“天地中央的那座阁楼的楼顶,虽然只站着极少数的一小撮人,可终究不是只有师兄您一人。有些担子,师兄千万不要一个人扛,扛不住,可是会挨人骂的。”
在东海海外,有三座行踪不定的岛屿,而位于三者中间的那座岛屿上,有一处高峰,峰峦耸入云端,与天齐平。传言在山峰的最高处,有一座由世间道韵所化的无字石碑,乃是万年之前某位人族大贤所立。
在十方阁传下修行之法的那段最初岁月里,人族之中有一位大能,携巨鼎出海,于汪洋大海之中游荡数年,最终才成功登陆那座岛屿,并且紧接着就开始举鼎登山。再经过数年,这位人族大能终于成功登顶,立鼎于碑之前,而后与天问道。
光阴流转,人的生命终有尽头。在弥留之际,这位人族大能终有所得,分别于石碑,举鼎以及山峦之上刻下三个问题。
前两问,已有人作答,唯独这刻于石碑上的第三问,至今无人解答。而剑客与那天外之人的一战,便是为了解决此问。
若是答对,人间往后太平无忧,若是错了,很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所以老人与他说,千万别自己扛。因为若是最后给出的答案错了,那么灾难便有可能转瞬即至,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
而当灾难来临之时,人们不会管你都做了什么,只会知道你为他们带来了灾难,届时的谩骂之声,恐比滔天巨浪来的还要凶猛。
张欣楠不禁苦笑道:“你与其余两人,已经足足思考了万年,可以就不能给出答案,这世间之人,若是我不去作答的话,还有谁能作答呢?若是答案错了,灾难来临之时,你们三人联手,在加上十方阁那些人,兴许还能阻挡,保着一些种族幸免遇难。可你想没想过,若是万年之期一道,那个问题无人作答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老人神色凝重道:“元眼一开,众生睡去。”
“哪怕最终仍会犯错,可也总该做些什么。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奋力一搏。”张欣楠不禁抬起头,眼神有些陌生地望向头顶的这片万里晴空,好似之前从未见过一样。元起于天,虽予生机,可终有一天他也会将其全部拿走。
高大老人看向那边拄剑而立,气喘吁吁的少年,以一己之力,连败数名儒生,不得不说,这些爱读书的孩子们的打架本事却是有些不太行,勉强凑合吧。老人忽然笑问道:“师兄之所以选他,是因为觉得他会改变那个有可能成真的结果?”
张欣楠给出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当初收下他,是因为不想白拿张允执那家伙的东西,之后相处久了,这小子确实有些剑道天赋,所以也就认下了这个徒弟,而与某些人在不是当下之当下,见过一面之后,便又多了一个想法,跟某个老不死的平起平坐,不失为一件趣事。”
高大老人一头雾水。
张欣楠也没多说什么,径直走下门前的台阶,朝后挥了挥手,就算是与高大老人告别了。
没什么事,也该走了。
老人站在原地,目送着剑客离开。看着看着,这个剑客口中的傻大个,忽然傻笑起来,脸上浮现出多年未有之少年神色。老人站在学堂门外自言自语道:“实在不行就让他来呗,咱们关门打狗其实也挺不错的。虽说我打架的本事勉强凑合,但咱们家那位小道长要是放开手脚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老人的自言自语,张欣楠并没有听到,走下台阶剑客径直来到少年身后,一手将其搀起,一手取过佩剑,将其重新悬在腰间一侧,然后与张麟轩笑道:“不错,这么久了还能保持站立,看来最近没偷懒。”
张麟轩一挑眉,方才脸上自然流露出的疲惫之色,顿时消失不见,只见少年神色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谁的徒弟!”
扶着自家的徒弟便宜师父,似乎不太领情,一脸嫌弃的样子不算,嘴上也没饶了少年,“你这花言巧语,就好好留着日后哄骗求凰和李子那俩丫头吧。在我这边,能收就收一收,多少有点那什么。”
“那什么?”
“自己想。”
一旁的求凰跟李子笑皆是笑而不语。
“哎,不对啊,师父,这怎么能是骗人呢,你徒弟我说话那可最是真心实意了!”
“接着编。”
“师父,您老人家这么说就多少有点伤人了。”
“德行。”
“师父,您跟徒弟说说,那件事谈的怎么样了?您不是说一会喊求凰进去的吗,怎么也没给动静?”
“用不着了。”
“那具体谈的如何了?”
“累了,不想说。”
“不是没谈成吧?”
张欣楠瞪了少年一眼,喋喋不休的张麟轩这才闭嘴。
身材高大的老人依旧站在学堂门口,“目送”剑客一行人离去,直至其走出书院大门,老人方才收回目光。老人满脸笑意道:“多了些牵挂,其实是好事,因为只有这样,在你我的眼中才会有了颜色。这色彩斑斓的人间,既有山河也有故人,如此又怎能不让人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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