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楠一手掐住那只由虚影渐渐化作实体的白狐脖颈,将其举在半空,另一只手则扯着六公子的衣领,以免他摔倒在地。被妖物附身之后,魂魄本就动荡不安,这时候肉身在受到外界的某种刺激,魂魄很有可能就会逃离肉身,届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鬼物潇然立刻来到剑客身旁,帮忙扶住这位六公子,然后依靠着自身在灵魂之道的一些粗浅见解,先暂时帮其稳住魂魄,至于最后的查缺补漏自然是要张欣楠来做。
当白狐被张欣楠由六公子体内扯出的时候,站在张麟轩身旁的求凰便立刻愤怒起来,死死盯着它。少年在察觉到求凰的异样之后,便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转头微微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另一边的李子没什么异样,反倒是有些好奇地盯着那只白狐。
由于在昔日的两族之战中,此刻屋内的剑客实在是杀了太多的妖族,故而在那场大战结束之后,他的剑气之中便莫名地多了几分对妖族的压胜之意。所以此刻被张欣楠提在手中的白狐,日子并不好过。
剑客盯着那只白狐的眼睛,轻声问道:“阴谋诡计和真心实意两者之间,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会继续选前者,还是会做出些改变?”
白狐眉眼微动,犹豫再三之后,刚想开口给出答案,却被剑客打断,后者皱着眉,沉声道:“其实你不该犹豫。”
剑客将白狐丢在地上,白狐化作一位少女,嘴角带着一抹血迹,坐在地上,眼神怨恨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张欣楠不解地问道:“当叛徒,现在也这么理直气壮?”
穿着一身紫色长裙的少女咬牙切齿道:“张欣楠,你要杀便杀,哪来的这般诸多言语!”
张欣楠蹲在地上,有些惊讶道:“哟?!老妖婆,时隔千年,你混的不怎么样,可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现如今都敢对我直呼其名了,你可以呀!”
“少女”愤怒道:“当初你遇难之时,我就不该主张救你。你说我是叛徒,其实你张欣楠才是这世上最为虚伪与忘恩负义的叛徒!”
张欣楠对于面前故人的这句话非但没有任何动怒,相反脸上竟是多了些笑意,不过却是讥笑,“若不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你还真以为仅凭你当时那点微不足道的修为,能如此平安地撤离战场,然后再一路顺遂地逃到神凰城?”
还真是别人欠了自己的,就牢牢记住,而自己欠了别人的,就忘得一干二净。
剑客懒得再纠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只是站起身后,神色漠然地问了一句,“是你自己去十方阁,还是我亲自送你一趟?”
“少女”面露惊恐,连连后退道:“张欣楠,你混蛋!十方阁那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我不去,我不去!”
面前之人不断地重复这最后的那三个字,“我不去”,最后竟是渐渐地变成了嘶吼。
由鬼物潇然帮着稳固魂魄之后,重新恢复清明的六公子以极为虚弱的声音说道:“张先生,这件事还请交给晚辈我自行处理。”
张欣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以剑气封住了那白狐的周身窍穴,由鬼物潇然先行押解下去,稍后再行审问。
张麟轩走到兄长身边,扶他坐好之后,又帮着倒了杯茶水。
众人重新落座,张欣楠问道:“六公子,你是否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张麟燚点点头,然后缓缓说道:“在张先生与轩弟你们几人入城那一日的清晨,由于九儿说要去祭拜一下已经过世的狐族先辈,我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便陪着她一起去了趟城外的那座孤峰。当我们到达之后,九儿的性情突然大变,不但杀光了随行护卫,而且还以一种古怪的神通让我陷入幻境之中,时而清醒,时而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而那夜你们入城,我本想将你们接到城主府来,可不知为何,却与下人吩咐成了让你们先住在驿馆。”
张欣楠忽然说道:“既然如此,城内的那道禁制也说的通了,看来是我的这位故人,为我准备的一份见面礼,只不过由于朔方城内的一些麻烦事,阴差阳错地避开了,倒是多少有些可惜。”
“师父,您这是一早就知道了?”张麟轩问道。
“当时入城,在你我二人看到那道禁制之后,我便有所怀疑,只是不敢确定。而且之后由于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我也就没时间对此深究,直到方才见到你六哥,这才捋清楚了其中脉络。”
“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那位故人有些不太想见我,所以变着法的想让我赶紧离开赊月城。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我当时的心思完全不在于此,所以没办法,她只能厚着头皮见我一见,然后好名正言顺地把我‘赶走’。只可惜她那点微末道行,当初本就不行,如今又是苟延残喘,所以就更不济事了。不过当时我并没有确认她的身份,毕竟狐族中与我有恩怨的不在少数。”
张麟轩不禁有些汗颜,心道,师父,您老人家最后这一句话,其实是可以不说的。
张欣楠站起身,似有些不耐烦道,“大致就是这么个事情,至于那个老妖婆你们两兄弟看着办,我就不管了,至于你们说的那个九儿姑娘,与那个老妖婆是共生的关系,一方身死,另一方也很难活下去,所以到底该怎么,还是你们两个自己决定。我这有一道以剑气书写的符箓,若是你们担心她日后生事,就干脆直接结果了她,反正也活得够久了,死亡对她而言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张欣楠将符箓随手丢给张麟轩,然后走到求凰与李子二人身边,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给我看那本草堂集。至于你,赶紧按照那副字帖练字去。”
求凰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方才眉眼间的那份怒意应该是被这位张先生察觉去了。
李子嘟着嘴,与剑客讨价还价道:“张先生,能不能待会再练字呀?您看,我这才第一次来赊月城的城主府,能不能先逛逛再说?我保证不耽误练字的时间!”
张欣楠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姑娘眼前左右摇晃,然后一字一顿道:“不行。”
李子嘟着嘴,有些郁闷。
“你们兄弟俩聊,我出去逛逛。”话音刚落,剑客身影便消失不见,留下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这位张先生到底要干嘛。
两位女子虽然都有些不情愿,可到底还是按照剑客的吩咐就做自己的事,屋内如今便就只剩下张麟燚与张麟轩两兄弟了。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张麟轩犹不死心地问道:“当真是他?”
张麟燚点点头,神情有些低落地说道:“没想到这种事竟然有一天也会发生在你我兄弟之间。”
少年突然怒吼道:“这到底是为何!”
张麟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眼中尽是疑问,他也不明白那个人为何要如此行事,难道一个位置就这么重要?
云端之上,一个孩子背着铁剑,侧身躺在云中。面对忽然来到此处,却一言不发的剑客,他只能强忍着笑意,免得又让人给打一顿。没办法,有些人就是输不起,而且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次,是我输了。”张欣楠忽然说道。
背着铁剑的孩子猛然坐起身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欣楠,试探性地问道:“你……你这不过就才输了一道剑气而已,咱不至于吧?”
张欣楠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说道:“我又没说什么,就只是承认自己输了而已。况且我本来就输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自然没问题,就是有些奇怪,没想到你这家伙也有这么痛痛快快认输的一天。”背着铁剑的孩子忽然一脸认真道,“话说,事情的真相你是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们了?”
“随便找些似是而非的借口,糊弄一下就可以,他们毕竟还只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没必要为了老黄历上的事情而忧愁。更何况这一切,无非是要逼我尽快去往天外而已,与他们关系不大,没必要因此惹上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背着铁剑的孩子不禁问道:“这趟天外之行,若是你能平安回来,小五那孩子是不是就要忙着修改史书了?”
剑客有些唏嘘道:“都已经一万年了,也该告诉世人们真相了。不过你也知道,我这趟能回来的机会其实很渺茫,看来这个弥天大谎似乎又要继续下去。”
孩子微微皱眉,忽然沉声道:“最后与你打个赌,就赌这孩子会不会杀掉那只狐狸!”
“赌注呢?”剑客笑问道。
“我赢,我随你去天外。你赢,我回楼中自囚。”自称为万灵之主的孩子,此刻终于拿出了一份与这个称呼相匹配的气质与神态。
“何必呢。”
“赌不赌,一句话。”
张欣楠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自言自语道:“狐与我游,必我邪也,但为何不是,我与狐游,狐必正也?你就一定认为小轩会杀掉她?”
灵主眼神阴沉,喃喃道:“非神、非鬼、非人,似天而非天者,修罗也。”
何谓修罗?弑杀之怪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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