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张麟轩趴在竹楼内求凰的床榻边,渐渐地有了些许困意。今晚韩先生与李子两人都不在竹楼这边,听说要去南城们那边带上一夜。至于具体原因,韩先生并没有告诉张麟轩,不过少年猜测大概是因为今日正午时那朵彩云的缘故。
今日正午时分,朔方城的四周原本是万里晴空的景象,可不知为何却从南边飘来了一朵白云。那朵白云其实并无异样,几乎没人拿它当回事。当时坐在竹楼内的韩先生,似乎有所感应,正在写字的右手忽然停笔,笔端的墨轻轻滴落,弄脏了原本工工整整的一片字帖。张麟轩当时就坐在离韩先生不远处的一张桌案前,冷不丁地抬头瞧见这一幕,不禁有些惊讶,因为自家先生已经许久都不曾斩卷了。张麟轩一脸疑惑地望向韩先生,韩先生只是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不过张麟轩很清楚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当时先生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
晚饭过后,韩先生与李子言语了几句,然后师徒两人便一起离开了竹楼。一席白衣的李子姑娘在临出门前,还不忘转头与少年眼神交流一番,好似再说,老老实实看家,我马上就回来。
就在少年昏昏欲睡的时候,竹楼门外忽然有人来报,原来是巡守司的人。来此报信的王府暗卫,言语简洁十分地说道:“韩先生与李子姑娘今夜暂且不归。”
张麟轩听过之后,默默点头,只问了一句,“没什么危险吧。”
那名在巡守司中地位极高的王府暗卫摇了摇头,只回了三个字,“也许吧。”
张麟轩听过之后,不禁皱眉,然后沉声道:“那就滚出去盯着。”
那名暗卫跪在竹楼门外,却始终一动不动,直到五公子张麟默的出现。这位脸上总是整日带着狰狞面具,身穿如月光般皎洁白衣的弱冠公子,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去城门那边盯着。”
眨眼之间,那名暗卫便已消失不见,长掠而去,直奔朔方城南门。
张麟默并未走进竹楼,而是站在门外,与张麟轩就这么一里一外地简单聊了两句。
五公子率先开口道:“想命令这些王府暗卫,你还差点火候。他们都是在死人堆里打滚,整日活在刀刃上的人,生死之事对于他们而言,无足轻重。所以,你若是要想有朝一日能够像我一样做他们这群人的头目,你最好下点功夫。”
张麟轩点点头,然后说道:“明白了。”
少年倒是不奇怪自己五哥的举动,站在竹楼之外,从不踏入此地一步,已是少年习以为常的事情。每逢张麟轩在竹楼这边,若是五公子有话要说,兄弟二人就是这样一里一外的谈话方式。
五公子不愿进去,那名张麟轩这个做弟弟的原本是该出去同兄长讲话的,只是五公子却并不允许他这么做,然后也不说原因。久而久之,彼此之间也就自然而然默认了这种谈话的方式。
之后兄弟两人就聊了一些朔方城如今的变化,听五公子的口气,城内的人口最近少了不少,各家各户似乎都渐渐南迁的趋势。张麟轩对此也没有给出什么意见,毕竟自家兄长处理起这种事来,不要太过得心应手,所以也无需他画蛇添足。关于赊月城的事,兄弟二人言谈不多,按照五公子话里的意思,狐族被灭族的事情,似乎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至于南山城那边,那场辩论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那位秦家公子最近风头无量。
说到此处时,张麟轩不禁笑道:“姓秦的那个家伙,平常看上去极不靠谱,但办起事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五公子轻嗯了一声,然后与张麟轩说了一件小事,听着语气,五公子大概是笑着与张麟轩说的,“你以后若是世袭罔替了父王的爵位,那秦凤仪便会是新一任的北境文官之首。以后记得好好对待人家,免得日后他给你撂挑子。”
“什么?”张麟轩瞪大眼睛,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当北境文官之首?他秦凤仪屁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就他还当文官之首。五哥,您不是认真的吧?”
一连三问,足以说明张麟轩此刻心情。
五公子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张麟轩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可想而知日后的北境在他这个纨绔子弟,以及那位字不识一个文官之首的治理下会是个什么样子。说不定就要跟中州数百年前的大秦王朝一样,二世而亡了吧。
张麟默不禁笑道:“别那么悲观吗,说不定日后会有意外之喜呢。再说了,人家秦凤仪这次办的差事,不是让他处理的挺好的吗。可见他还是有能力的,未必不能胜任那个位置。”
“五哥,你跟我说句实话,这是不是那位秦家老太爷跟父王买下来的官位?”张麟轩一脸狐疑道。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事绝对有猫腻,况且那位秦家老太爷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这位秦凤仪的祖父大人可不像如今的那位秦家家主一样死板,老人家则是十分的风趣。
张麟默今夜的心情似乎不错,言语之间尽是笑意,说话也比往日多了不少,他转过身望着明月轻笑道:“不然你以为当初城前之战的那笔巨大的军费开销,以及后来给予战死将士们家中亲眷的那笔银子是哪来的?”
张麟默之所以笑的格外开心,是因为这位秦家的老太爷当真是有趣。见过送钱的,没见过这么送钱的。那场城前之战的军费开销之大,别人或许不知,可他张麟默掌管巡守多年有怎会不知。那笔军费开销,毫不夸张地说,足足是大旭王朝十年的税收。什么叫富可敌国,这便是了。而且那位老先生的条件很简单,让我孙子当个高官就行。若是觉得他小子有能力,就干点实事,若是没有能耐,是个蠢材就挂个名就行。
老太爷的这份情谊,王府何时都不能忘记。整整大旭十年的税收,难不成就只能换一个北境文官之首的位子?大旭庙堂那把既有实权,又有品阶的椅子,能不能坐上一坐,也犹未可知啊。
张麟轩咽了口唾沫,尽量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与秦凤仪的关系极好,秦家有钱,他很清楚,但他没想到秦家这么有钱。
望向明月的张麟默忽然心生感应,先是朝着竹楼内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紧接着又看向南边城门那边。如今王老爷不在北境,王府之事皆由张麟默代掌,通过老王爷留下的那块玉牌,只要他张麟默身处朔方城内,那么一些发生就逃不过他的眼睛。
五公子收敛方才的笑意,淡淡说道:“求凰醒了,进去好好陪着她吧。今夜别出府,南边的动静会有点大。”
话音刚落,张麟轩还未曾来得及言语什么,五公子的身影便已消不见了。
一念远走?!
五哥不仅达到了五境,他走的大道竟然还得到了那名书生的承认?!
今夜一次普通的闲聊而已,却让张麟轩一次又一次地震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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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城南门,韩先生站在城门之前,手中握着一支雪白的狼毫,身侧有一本金色的书籍,此时完全展开,悬与半空之中。
五公子离开王府,一瞬之间便来到韩先生身边。两人并未言语,目光一同穿过这大开着的城门,望向城外的那漆黑的夜。
夜幕之中,和煦的微风渐渐变得有些寒冷刺骨,城外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韩先生与五公子两人的视线中,然后变得越来越清晰。当完全看清楚他的模样时,五公子不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饶是见惯了世间光怪陆离之景的韩先生此刻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异样的情绪。
来者,是一个无头之人。
他并非真的没有头,恰恰相反的是,它不仅有,而且就在手中提着。至于原本应该存放头颅地方,如今则插着一柄铁剑,剑身完全没入脖颈处的那道断口之中。
韩先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张麟默,神色凝重道:“一会溪亭写完那个字,赶紧带她回府。接下的任何事,麻烦不要让他看到。”
张麟默嗯了一声,并未有什么多余言语。
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因为在修行界中有一个说法,凡是需要用剑去镇压的人,无一不是修为强悍之人。若是还要将此人的头颅斩下,然后将斩断头颅之剑,插入断口之中已作封印,那此人便不是人间之人,而是来自天外。
杜娘酒楼的一处客房内,原本正准备睡下的孩子,忽然心生感应,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骤然在心湖中弥漫开。罗浮不由得一下子坐起身,然后神色极为凝重地望向南边,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一幕,着实连他都吓了一跳。
无首者?!
他怎么会在北境?!
尚在赊月城中停留的道人,前一秒还在赏月饮酒,后一秒不禁跳脚骂娘。
“张欣楠你就是个王八蛋!王八蛋!瞧瞧你他娘的干的好事!让你别出剑,让你别出剑,这下好了,该来的一个不落的,全他娘的来了!”
天幕之上,忽然有人睁眼,然后望了一眼人间,喃喃自语道:“你,这是又要斩杀我的族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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