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重启“盐田”,并不是白瑾瑜临时起意的想法。
早在大汉灰羽城得知离国普降大雨盐产量断缺之时,白瑾瑜便在脑海中想象过前世所见的盐田。
只因为前世几次参观盐田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
在太阳的烘烤下,成片的水面晶莹剔透,仿若镶嵌在地面上的天空之境。
不用烧柴,也没有污染,还节约人力物力。
虽然白瑾瑜没有亲手干过,但在参观的时候见过几次盐田的运作流程,还听同行的导游介绍过。
其工艺属实算不上什么难点,无非将海水引入蒸发池,经过日晒阵法水分到一定程度后,再引入结晶池继续日晒。
当海水的含盐量饱和度超过海水的溶解极限后,就会出现结晶,也就是常见的粗盐。
这个时候的海盐还有些生涩苦楚,但比起以前的煎煮法制作出来的盐已经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最重要的是,晒盐的产量远远不是熬煮法能够比拟的。
离国沿海地势平坦,非常适合盐田的推广。
唯一能够影响晒盐法产盐的天气因素,有自己在也完全不是问题。
再进一步讲,以前的离国粮食大部分靠在大汉购买,这也是大汉身为宗主国的福利之一。
但即便大汉以市场价倒卖给离国,却也要花费大量的运输成本以及风险。
就比如说这次的大雨,冲断了大汉到离国的官道,直接导致离国国内断粮,甚至连半年都坚持不下去。
降雨的时间再长一点,恐怕整个离国就只剩下一片死地了。
当然,其中自然有大汉国故意限制离国屯粮的政治性因素在里面。
一旦晒盐法取代了蒸煮法,离国对木材的需求量将会大降,以前栽种青冈树的土地如今可以全部改为耕种粮食。
耕地面积也会大增,以这个世界人均耕地面积,只要不是世家豪强把持土地,要养活一国之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综上所述,晒盐之法百利而无一害。
靠着便捷的近海运输,白瑾瑜有把握用离国的盐来打通周边诸国的贸易。
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怀璧其罪……
所以,在离国拥有足够保护自身利益的条件之前,盐田之事必须严格封锁情报。
另外,即便是有了晒盐法,白瑾瑜也并没有打算彻底取缔蒸煮法。
因为晒盐法制作出来的只有粗盐,虽然能吃,但也就仅限于能吃、吃不死人的范畴,要说味道多好,自然是说不上的,甚至还伴有苦涩味。
但这个世界还有豪强世家的存在,他们的口味可不是简单地粗盐能够满足的。
白瑾瑜相信,只要推出精盐,必定能在世家列强手中赚取取之不竭的流水。
只不过白瑾瑜对于提炼精盐也是一知半解。
与勉强入口的粗盐不同,精盐已经涉及到化学提纯方面的知识。
先不提她根本不知道要加入哪些化学元素已到达提纯的效果,就算知道需要哪些元素,她有能去哪里搞到这些化学元素,至于比例、先后顺序就更不知道呢。
所以,与其去作死尝试,不如用土办法做到初步提纯。
土办法就简单多了,无非是多次蒸发排除杂质。
加清水溶解粗盐,将上层清夜倒入漏斗过滤,滤液置于蒸发皿中,加热蒸发,以此往复便能得到相对纯净的盐晶体,在经过研磨后便能得到土法精盐。
这样的盐与前世的食盐肯定是比不上的,却也比粗盐的味道好的太多。
综上所述,白瑾瑜基本制定了晒盐法制作粗盐针对百姓,蒸煮法制作精盐在豪强贵族手中捞金的计划。
值得一谈的是,白瑾瑜并不准备再烧柴来实现卤水蒸煮,费时、费力、费人、费物不说,最重要的还是产量太少。
白瑾瑜准备用法术来烧开水。
其实白瑾瑜一直觉得,在有灵力和炼器士的大环境下,民间的生活却没有因为灵力和修士而改变丝毫的生活品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凡人和修士就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一群人再天上高来高去,而另一群人却依旧过着原始人般的生活。
其原因或许是因为修士一直遵循着大道忘情的原则。
不管是渡劫期大能也好,还是炼气期散修也罢,对凡人都有一种莫名的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仿佛修了仙便已经不再是人。
这与修士的大环境有关,也与修士中主流的道家思想脱不开干系。
当然,更与因果有关。
但这对如今的白瑾瑜来说都不是事,因为她走的并不是传统的大道无情之道。
而且,有第二天道在,即便这条路是正确的,也不可能走通。
甚至包括与凡国密切相关的儒家,也受到道家影响讲究出世入世,百岁之下才能在凡国担任官员,甚至还不允许表露出修士的身份,必须以凡人的身份熬资历。
这也导致,明明有法术和灵力这样的超自然能力,凡人生活的改变却与白瑾瑜前世所见的古代没太多区别。
打个最简单的例子,那就是芥子袋。
芥子袋的制作工艺虽然算不上简单,但也绝对说不上复杂,即便是散修在达到一顶修为后基本都是标配。
其用处是装载死物,且能长期保存一些易变质的东西。
但就是这样一件修士人手皆有的,连法器都算不上的小玩意,在凡间却是稀罕用品。
如坎国和离国这般比较偏僻的小国,连一个芥子袋都没有。
大宗贸易和运输依旧是靠大量人力堆积。
白瑾瑜甩了甩脑袋,让思绪回到当下。
用法术代替一些以前人工的工作,也是白瑾瑜改革的重要一步。
既然现在的修士高高在上,不愿意做这些脏活累活,那么白瑾瑜准备自己培养一些低级的炼气士出来。
若是一般的国家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毕竟凡人指挥修士这种事情被其他门派知道了必定会不满。
但白瑾瑜背靠青云剑宗,谁不服找咱师门理论去,问问青云剑修手中的飞剑合不合规矩。
卜郜邢给了她用师门当挡箭牌的条件,自然是要用到极致。
如煮盐的工作,不需要太高的修为,甚至只需要一个练气期能够使用引火术的修士便能轻而易举的同时蒸煮几十口大锅。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培养修士需要时间,即便是天才也至少要几年才能派上用场。
如今她要去哪里找一个不求回报,任劳任怨的修士来供她指挥……
白瑾瑜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洁白的下巴,皱着一张小脸陷入沉思。
“要不去找师兄们?”这样的人选白瑾瑜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四位师兄。
若是他们,自己典着老脸求助倒是有几份把握。
只是应苍城大战后,四位师兄便重新云游去了,自己也找不到他们。
又想着回宗门求助,立刻又被否定。
要是真敢回去找外门可爱的师弟、师妹们来这里煮开水,定然会被便宜师父打断腿……
就在这时,白瑾瑜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惊呼声。
白瑾瑜疑惑的走到门口推门一看,正好看到一个红艳艳的小不点越过五米多高的宫墙向自己砸了过来。
“白!”
“小赤衣!”白瑾瑜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免费劳动力她来了!
一跃而起,正在最高点的小赤衣看着白瑾瑜脸上莫名的兴奋,心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但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还未落地便被白瑾瑜素手一招抓在了手里。
“好你个小赤衣,不在青云山守着居然自己跑下了山,快说,木兰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本以为是泪眼磅礴,感动非凡的小别胜新婚,却没想到刚见面便被抓在手里询问。
小赤衣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挤满了泪珠,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但白瑾瑜可不吃这一套:“快说!”
小赤衣只能嘟着嘴将大赤衣吸引天道神识的事情讲了一遍,至于出岫峰和木兰为什么失踪,小赤衣也不清楚。
不过她的小脑袋隐约觉得与自己给她的信力珠有关,但那是肯定不能说的,说出去就完蛋了。
“妾身都是为了白,白还凶人家,呜呜呜……”
听完了小赤衣离开青云山的理由,再加上这一路添油加醋的辛苦,白瑾瑜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自己似乎确实有点凶了。
白瑾瑜当即放下小赤衣,蹲在身边细声道歉,并百般保证以后自己不会这么冲动。
小赤衣当即哭着扑进了白瑾瑜的怀里。
再后者看不到的地方,小家伙的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向着白瑾瑜的怀里转了转。
正守在门口的小宫女正好看向这边,看到小赤衣的笑容,脊椎一凉僵硬的移开了目光。
……
应苍城,某处小院。
说是小院,但从占地面积和建筑风格来看,即便是放在整个应苍城来讲,豪华程度也是数一数二的建筑。
特别是院子中的植被和建筑,竟然敢在应苍城大半年的降雨中保全了下来,甚至没有丝毫积水的痕迹。
显然这间小院的主人并不是凡人。
而此时,院子中人声鼎沸,一群儒士口诛笔伐着应苍城中某条蛇妖的“恶行”。
大儒王允宣告儒士退出离国,天下读书人尽皆离心,这对一个国家政权而言,无疑是致命性打击。
所以,这些应言而行的离国读书人预想的是要不了多久,那蛇妖便会典着老脸前来求助他们这些读书人出手相助。
到时候他们便能奚落一番,然后将那蛇妖驱逐出离国,顺便再大大大急青云剑宗在凡国的影响,搞不好还能一举清退道门再离国的势力。
但令所有这些儒士想不到的是,王允之令以下十天有余,那白蛇不但没来寻傲然以待的儒士,反而不知从哪里招来了一大群读书,填充因为他们离开后缺失的岗位。
后知后觉的儒士们这才慌乱的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但却尴尬的发现,因为儒士集体退仕,他们连朝堂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也没有了发声的渠道。
本以为儒士卸任是对白瑾瑜的打击,现在看来却成全了某蛇妖清除异己的助力。
众人一番讨论下来,除了文绉绉的骂了不少有的没的,却是没有想出一个重回仕途的方法。
“那黄子安连个秀才都不是,何德何能也能当上丞相?”终于,一个白袍儒士拍案而起,手中的折扇都碎成了两半:“还有那太尉和御史大夫,老夫连名字都没听过,谁给他们的勇气能到我离国来位列三公?”
白跑儒士由他愤怒的原因,因为他便是离国的前任丞相,虽没能考上学海书山,却是王允的坚定拥护者。
离国所有儒士退仕,少不了这位在其中推波助澜。
“吕相言之有理,这离国是咱们出功出力才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却没想便宜了一群外来人,若是先王还在,定不会容他们胡搞瞎搞。”前太尉立刻迎合。
又一位退任的大臣迎合道:“道家懂什么治国之道、强国之策?特别是那条蛇妖,定会将咱们的离国搞得分崩离析,决不能容忍他们继续下去。”
“就是就是,大家想想办法呀。”
“哎……如今我等在朝堂之中并未有人,新君又在那蛇妖的挟持之下,难啊……”
容不得这些前任大臣们不心急。
因为那些突然出现的官员上任后不但没有导致应苍城打乱,再短暂的适应期结束后反而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
特别是那个新出现的,名为什么便民服务中心的机构,简直就是……简直就是……就是胡来……
在这样搞下去,他们这群儒士搞不好真的会被踢出离国的核心圈。
终于,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一言不发的吕升荣身上。
身为丞相,又是集体辞官的发起者,若是大家真的回不去了,当负主要责任。
“吕相,您别一言不发呀,倒是想想办法。”
吕升荣捏着碎成几段的纸扇,目光环顾周围,却见不少人目光中都带着隐隐的不满和埋汰,心中自是愤愤难平。
当初自己虽然却是是带头辞官人,但终究来说还是王允的命令。
难道在座的谁敢违背大儒的口谕不成?现在却想把锅全都丢到自己身上。
“我倒确实有个法子,只是……”吕升荣脸上做犹豫撞。
众人大急:“有办法您倒是说呀,若是因为辞官之事影响了日后的文气灌溉,大家如何耽误的起呀。”
儒士入仕为官可不是为了过官瘾,最重要的是以凡职印证大道。
凡国的大官不一定都是大儒,但大儒百岁之前定是某个凡国的大官,这几乎是学海书山和天下儒士都知道的道理。
吕升荣心中冷笑,脸上却装出极不情愿的模样,小声道:“既然离国没什么问题,那我等可以制造些麻烦出来,到时候就算蛇妖不来求我们,这天下百姓也会将它推翻。”
众儒士闻之大惊。
虽然他们敌视蛇妖,但毕竟都是正道人士,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确实又被人伦。
“你看吧,我本来不想说的,现在大家都不说话了。”吕升荣苦笑,却对着一人挑了挑眉。
那儒生顿时会意,开口道:“却不知怎么个制造麻烦法?”
“如今的离国可不止应苍城一路势力,传闻这北边有一路叛……义军深受万民敬仰,有称君之志。
若是我等前去辅佐。
成则重回朝堂,不成也能继续为从龙之臣,丝毫不影响以后的文气灌溉,诸位觉得可否?”
众儒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意动,一时间院子中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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