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炮仗追着绥远又是一路撵。
于是狩猎第二日的情景再现了,绥远在前头玩儿命地逃,后天的辉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追。
二人一前一后,从那林间平地略过,最后几个飞跃窜上了一众帐篷的上空。
“你给我站住!”
辉月不依不饶。
“我偏不!”
你说站住就站住?我安王殿下的面子要是不要?
不但没站住,反而溜得更快了,脚尖轻点在帐篷顶,身姿挺拔向着远处飞去。
辉月一见他就要跑了,连忙奋起直追,玉手堪堪扯住了他衣袍一脚,二人瞬时你来我往在半空过起招来。
主帐里,陆离正百无聊赖端着杯茶有一搭没一搭品着。
听见帐篷顶似有动静,她纳闷抬头,借着里头亮光,再印着外头月色,她隐约看见那帐篷外头,好似有两人在半空干架。
“我去……这大晚上的,何人如此生猛?”
好家伙,敢在皇帝老子头顶干架,是不是活腻了?
身旁的景羿亦是注意到了上头的动静,伸手下意识护住陆离,随即低头提醒,“阿离,注意了,顶上有两只耗子,为夫将他们打下来如何?”
“等,等会儿!”
陆离抬手将手里那杯水饮了,这才冲他点头,“好了,抓耗子吧~”
待会儿若是刺客,她也好露一手!
一想到可能是刺客,陆离有亿点点兴奋,这行刺皇帝的场面她没见过,怪紧张的。
这一紧张,又忍不住灌了一大口水,而于此同时,景羿手里的筷子已然迅猛朝顶上那两个翻飞的人影狠狠掷了出去。
咻咻两声,那是筷子出了帐,砰砰两声,那是耗子落了地……
雌耗子趴地上疼得嗷嗷乱叫,雄耗子一脸懵逼瞅着帐内的人群。
“噗!!!”
陆离定睛一瞧,忽然一口茶喷出去老远,“绥远哥?!”
再看看那女耗子,陆离这会儿浑身都在抽抽,“辉月?!”
好家伙,这是上回林子里私怨没解决,一路打到这来了。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地上那两人,又瞅了瞅帐篷顶那两个被他俩砸穿的洞,一时间,也分不清是里头的人更懵,还是地上那俩耗子懵……
空气忽然死一般的宁静,半晌过去了,终是主位上的皇帝率先缓了过来。
“辉月,安王?你们俩这是……?”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辩之色。
“咳,陛下,我说在房顶上赏月,你信吗?”
展宏毅神色微妙,似笑非笑睨着绥远,满脸的不信,“那……辉月呢?房顶,赏月?”
“呵呵,是…是啊!赏月,赏秋月~”
辉月姑娘很是上道,直接顺着绥远的说法,回得大言不惭。
不然还能怎么地?一个王爷一个尚书府小姐,跑帐篷顶上打架,这说出去得多丢人?
“咳哼!”
主位之上,皇后以袖掩面,表情看着很是焦灼。
地上的辉月余光一瞥,见着自家亲姐正对自己挤眉弄眼,忽而一脸懵逼。
赏个月而已,又不是偷奸上床了,她激动个什么劲儿?
揉着摔疼了的屁股,辉月瘪嘴表示,她很委屈。
不就是跟安王打了一架么,也不知哪个混蛋,拿筷子掷她,害她在众人面前丢脸。
如此丢人的事,她这还是头一遭碰上。
心里正暗自愤愤,忽而一声洪亮带着斥责的声音传来,“阿月!还不滚回来!”
辉月原地抖了抖,一脸怕怕转头看向席位里头,就见华云夫人猛拍了下桌案,一脸严肃正瞪着她。
“娘,娘亲……”
她天不怕地不怕,然而,自个儿娘亲却是她克星。
这回捅了娄子,将皇帝的野味宴搞砸了,回头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收拾呢。
心里怕怕的,她赶紧看向主位上的两人。
一个姐夫,一个姐姐,可都比自个儿娘亲有话语权。
“陛下,娘娘……”
眼见着自个儿娘亲越来越黑的脸色,辉月就差哭了,“我真是赏月……”
“咳,陛下,辉月小姐此话属实,我俩确实在赏月来着,一时技痒,这才切磋了下武艺,扰了大家的清净,是我们的不是。”
一旁的绥远赶紧补救,深怕那皇帝将他俩误以为是刺客。
主位上的皇后见不得自家妹子受委屈,忙跟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陛下,既是误会,便饶他们这次吧,安王殿下平日里温和谦卑,辉月性子跳脱,向来是这么咋咋呼呼的,这次怕是无心之过~”
两人惹得皇后娘娘亲自求情,皇帝陛下颇为无奈,这是将他看成什么暴虐君王了嘛?坏了个帐篷顶而已,他原就没打算追责什么。
“皇后安心,小事而已,不碍事。”
转头看着下面两个明显愁得一头包的人,皇帝揶揄笑道:“行了,你俩既是无心之失,朕便大度些,不予追究~”
两人如获大赦。
“谢陛下~”
辉月一溜烟窜回了华云夫人身边,绥远捂着摔疼了的腰,很是窘迫准备回自己的席位。
却忽的听主位的皇帝缓缓道:“安王殿下惯来性子清冷,今日有这兴趣与辉月一同赏月,倒是一大好事。”
好事?!
这臭皇帝在调侃他!
“额,陛下莫要取笑我,赏月一事,实乃凑巧,呵呵凑巧!”
鬼知道他自己抽的什么风,居然跟辉月那丫头聊了那么久!聊着聊着还打上了天,也是离了大譜!
也不知是对自己毁了他帐篷一事耿耿于怀伺机报复,还是这皇帝本就喜欢拿人取乐,竟是回了席也不让绥远消停,依然揪着他隔空聊了起来。
“算来安王的年纪与羿王相当,如今羿王娇妻在怀,安王,终身大事,你该抓紧了~”
“噗!!!”
绥远一口老茶喷出去老远……
隐约瞧见周围的人均看着他一脸窃笑,他脸色一阵发窘。
错不了,那臭皇帝就是在调侃他,不就是毁了他个帐篷顶?瞧他小气的!
抬手抹了把嘴角的水渍,绥远叹着气看向主位上一脸打趣的皇帝,有气无力道:“陛下,要不……我还是赔您一顶华丽的帐篷吧?”
皇帝嘴角若有似无勾了勾,眼角鱼尾纹却是要笑出来了,依然不紧不慢道:“诶~安王说的什么话,一顶帐篷而已,朕还不至于拿这挤兑你~”
他只是撮合人的老毛病犯了,想着将他那成天上蹿下跳的小姨子嫁出去而已。
“朕看你与辉月的交情不错,平日里自可多走动走动,你府里清净,合该热闹些~”
“……”
这都哪跟哪儿啊……
这皇帝像是在变相地撮合他,跟辉月?杀了他吧……
“呵呵,陛下说笑了~”
这玩笑离谱,他吓着了,得缓缓。
拎起酒壶,绥远心不在焉灌着酒。
没能成功将辉月推销出去,皇帝陛下意犹未尽,眼神在辉月与绥远二人中来回扫视。
绥远哪里有那闲心琢磨皇帝的心思,兀自一个人喝着闷酒,全然不见,对面席中,辉月姑娘正神色不善瞪着他,瞧见他一门心思灌酒,辉月心思动了动,指尖捏着一枚鱼骨,猛然朝着他那酒壶掷了出去。
细微的响动从酒壶处传来,绥远愣了愣,低头一瞅,发现壶底莫名其妙破了个洞,酒水顺着洞撒了出去,不到须臾那酒一口不剩全漏了……
“啧,皇帝怪抠的,连酒壶都那么劣质。”
随手往旁边一扔,绥远换了瓶大的。
对面的辉月一瞧,眸子开始喷火,“这酒鬼,还喝?!”
暗暗咬着牙,她又摸上了根鸡腿骨,抬手又冲绥远那酒壶射了过去。
这回动静大了,嘭的一声响,把绥远吓一跳。
“我去!”
这回酒壶破了个大洞,瞅见桌上掉了根鸡腿骨,绥远眉心跳了跳,“格老子的,哪个鬼祟的敢暗地里算计老子?”
抬起头往四周瞟了一圈,见众人神色都正常,不是喝酒就是吃肉,哪有鬼祟的人?
主位的皇帝憋着笑,悄悄瞄了眼那头的辉月,心中一阵舒畅。
他怎么这么乐意瞧他俩呢?
一阵观察无果后,绥远气闷,却也没法子。
这人怕是故意找他麻烦,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不理便是。
又命人拿来一壶酒,这回他喝得格外小心,喝一口往四周瞅一眼,几轮过后,没发现凭空飞来骨头之类的东西,他终于放了心。
拎起酒壶大大咧咧喝了起来。
但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那本就是个伪命题。
事实证明,哪怕绥远不搭理,辉月也能一个人玩他玩得起劲。
连续掷了好几根骨头后,绥远那头碎了一地的酒壶。
最后一壶酒被根钗子嚯嚯完了,绥远帅哥这下炸了毛。
狠狠锤了拳桌案,抬眼就见着对面的辉月正冲他笑得一脸奸诈时,绥远那满腔的怒意顿消,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恨。
又是她。
他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个傻子!
玩儿骨头玩儿那么起劲的人,他这辈子头回见。
这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的,怎的脑子不正常?
莫不是被那董俊彦伤透了,连带脑子都不好使了?
“哎,卿本佳人,奈何痴傻。”
绥远万分同情忘了一眼那头的辉月,心中打定了主意,往后再见着辉月那丫头,他必定是要绕着走的。
这朵奇葩,他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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