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镇南王的话之后,春夏本能地想拒绝,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春夏就感觉自己的穴位一麻,之后整个人没有了知觉。
只是这个梦又是什么奇怪的梦境呢?为什么镇南王要让自己跟着他一起进这个梦?春夏有些不能理解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汉水畔新开了很多家秦楼楚馆,最热闹的莫不过是烟水楼。
烟水楼的老板娘不知道从哪里引来了温泉水,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烟水楼里都氤氲着水汽,再加上江风时不时拂过,挽起了楼里随处可见的轻纱,整个烟雨楼就像江南烟雨里吴侬软语的少女一样。
春夏的脸上蒙着水红色的面纱,眼角眉梢皆挂满了缱绻的媚态,那双摄人心魂的瞳就像浸过雨的星子一般。
“吩咐下去,烟水楼停业三天。”春夏身穿着烟紫色的纱裙,“然后就说,老板娘要外出没空……”话音未落,房间门便被粗暴地打开。
这次的剧情变成了青楼了吗?春夏在心里思忖着,可是身子依旧不受控制。
罢了,反正是梦,就不要在意这么多了。
“你让我好找。”男人的声音冷漠又紧张,似乎是盛夏中放了碎冰的葡萄酒一般,“怎么一声不吭到了这里?”
这就是镇南王的模样吗?为何如此眼熟?
春夏看着眼前的男人,边疆的风沙让他的五官更加深刻,一如当年的惊鸿一瞥一般,春夏见一次,便要沦陷一次。
几个下人很有眼力见地退下了,顺便给两人带上了房门,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到。
春夏没有回答镇南王的话,她静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香炉里升腾起了袅袅的雾霭,更加模糊了春夏的面容。
她拨弄着香炉,话语流转到舌尖又咽下,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主公,你不该来。”春夏的背影满是落寞,“一介伶人罢了,何苦不放过?”
许是因为赶路,镇南王的身上带着风霜,他没有靠近春夏,而是就这样站在春夏身后不远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上别着的刀,听到春夏的话之后,呼吸一滞。
“我来接你回去。”镇南王看着房间的装扮,琉璃珠帘闪着冷光,厚厚的绒毯使得这里更加安静,黄梨花木矮榻边放着一张同样样式的矮几,“你倒是没有亏待自己。”
春夏游离着眼神,最后定格在了镇南王的手上,手腕处有几道浅浅的伤口,如果是练武定不会伤在手腕。
“主公,近来可好?”春夏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她慢慢地踱步到了自己的梳妆台旁边,拉开了妆匣。
镇南王下意识地想远离春夏,只怕自己身上的风尘气会过到春夏的身上,“除了舟车劳顿,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
在他的记忆里,春夏身上永远是醉人的酒香,还有山樱的味道。
春夏看到了镇南王的躲闪,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用笑意堪堪掩了过去,“主公为了寻春夏想来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镇南王本就不擅长言语,被春夏这绵里藏针的话一刺,更是半个字吐不出来。
春夏是背着镇南王跑出去的,说是负气,其实是为了在这人流最大的地方,给镇南王收集各种各样的情报,可以说,烟水楼是最大的情报中心也不为过。
也因为春夏暗中给的那些情报,镇南王少走了很多弯路,直到前不久,经由刘邦的提醒,镇南王才知道,这一切竟然与春夏密切相关。
镇南王不喜欢春夏参与到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里面来,他更宁愿看到的是他在处理军务的时候在一边为他红袖添香西窗剪烛的春夏。
那时候春夏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儿一样,温良无害。
可是到现在镇南王才知道,就算是猫,也是有利爪的,当猫儿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也会亮出自己的利爪和虎牙成为一只离经叛道的野猫。
“你应该也累了吧。让下人带你去沐浴休整吧。妾去做点吃食。”春夏捏紧了手中的金疮药,最后收到了袖筒里。
镇南王哑然,看着突然淡漠的春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点了点头,让春夏安排好他的所有。
春夏特地选了两个伶俐的丫头给镇南王送了过去。
镇南王见到两个陌生的女子靠近自己,脸上的厌烦都不带掩饰,“出去吧。我自己来”
除了春夏,镇南王不喜欢任何女人靠近他身边。所以这两个丫头被赶出来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春夏看到两个丫头碰了一鼻子灰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自己都逃了这么久了,镇南王还是那般,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主公对烟云和烟霜是有什么不满吗?”春夏最后还是选择进去伺候镇南王沐浴了。
本来听到开门声,镇南王正想发脾气把人撵出去,乍一听到是春夏的声音,所有的脾气立刻烟消云散。
烟雾缭绕的浴池,镇南王整个人浸没在水里,五官也被水雾模糊了。
“你还是唤我阿籍好了,叫主公我听着怪别扭的。”镇南王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镇南王还是爱面子的,不管是在谁的面前,包括在春夏的面前,所以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镇南王最大的让步了。
春夏自然是知晓镇南王的性子的,可是镇南王偏执,春夏又何尝不是个执拗的性格呢?
所以春夏也不想点破,就像她是一个在风月场游走了多年的女子一样,“怎么敢直呼主公的大名呢?”然后巧笑倩兮,“主公若是希望春夏来伺候,那春夏便来了。”
镇南王虽然觉得听着心里不舒服,却还是把心里的那股莫名的感觉压下去了。他感觉到春夏变了,却说不出来春夏到底哪里变了。
在帮镇南王穿衣服的时候,春夏看到了镇南王手臂上还有胸口半旧不新的伤口,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他又遇到刺杀了。
看着他身上交错的疤痕,春夏感觉眼泪都快冲出眼眶,可却是生生忍住了,“主公先跟丫头去等着吧,我去把吃食端过来。”
镇南王正想回头挽留,却只来得及捕捉到春夏留下的那抹香气。
缩回手,镇南王感觉到了春夏刻意的疏离,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或者说,春夏现在的样子给了他从未有过的距离感。
他并不想接受那个女人,说是从小到大的娃娃亲,寻上了门。
看着那一纸婚书,镇南王不得不硬着头皮娶了那个女人。大婚当日,春夏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镇南王的府邸。
一开始镇南王只觉得春夏是出去有事,到后面才发现不对劲。只是当时派人去寻的时候,哪里都寻不到春夏。
镇南王开始心不在焉了。自从春夏离开之后,镇南王做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
“春夏,把我的披风……”镇南王看兵书的时候突然觉得冷,下意识地就叫了春夏的名字。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对春夏依赖到了一种刻骨的程度。可是当喊出了春夏的名字之后,镇南王才愣了一下,春夏离开了。
阿茶在一边侯着,听到镇南王喊了春夏的名字,心里钝痛了一下,她跟镇南王自成亲以来,一直都相敬如宾,镇南王没有在她的房间休息过。
“主公,你的披风。”阿茶虽然心里苦涩,但还是把镇南王的披风给了他。
镇南王语塞。
他看着阿茶,沉默了许久,“不如你再嫁他人吧。”
镇南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已经负了春夏,不能再负一个阿茶了。
阿茶淡淡地笑了笑,“你我既已成亲,那阿茶生是王府的人,死,也是王府的鬼。”语气轻轻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你又何苦。”镇南王伸手接过披风,“你这几日便回老家去吧。”
送走了阿茶之后,镇南王开始寻春夏,用尽了各种方法,可是春夏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镇南王就像没了头的苍蝇。
之后战事吃紧,屡次遇到刺杀,镇南王不得不暂且搁置下了寻找春夏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镇南王叹了一口气,他想过解释,可是骄傲如他。
春夏把吃食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镇南王站在窗边沉思的样子,他清瘦了很多,使得他的五官更加鲜明立体。
“主公。”春夏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无端生出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镇南王点了点头,他坐在了春夏的身边,“你倒是,丰腴了。离了王府倒是更好。”镇南王望着春夏圆润了几分的脸,突然道。
春夏没有搭腔,而是帮镇南王布置着菜。这些都是镇南王喜欢的。
哪怕是分开了这么久,依旧将他的一切喜好记得一清二楚,春夏暗恨自己的不争气,却又没办法。
“随我回去吧。”镇南王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虽然是询问,却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
春夏的脸上依旧是妖娆的笑意,“若是我不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春夏的心口疼了一下。
镇南王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是命令。”
春夏咬碎了银牙,却还是带着风情万种的笑意,“那春夏自然是不敢不从。”
明明一样是梦境,可是这次的梦境,跟之前却是又不一样了。
春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蛊能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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