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这块虽然不算大,可雕刻异常精美,一看就出自名家手笔的麒麟,李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装了回去。连同那个玉如意,一同收了起来。原本想着找机会,要吴紫玉交给黄琼送回去。却被看出一些端倪的吴紫玉给拦住了:“嫂嫂,君有赐是不能辞的,这是规矩。”
“皇上与娘娘赏赐给孩子的,未必是真赏赐给孩子的。搞不好,是赏给你们家于大人的。殿下调于大人回京,明显是要打造自己的班底。老爷子与娘娘,又岂会不帮忙?这两样物件,恐怕只是以赏给孩子名义,赏赐给于大人的。你若是送回去,对于大人没有什么好处的。”
听到吴紫玉的话,李秀拿着物件的手微微一紧。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她又岂能说出小儿子的真正身世?只能硬着头皮,将两个弥足珍贵的东西收了起来。而看着李秀有些恍惚的神色,吴紫玉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随后,将这件事岔了过去。又留了李秀用饭,才送她回去。
回到府中的李秀见到丈夫,犹豫了好大一会,还是将皇帝赏赐给孩子东西的事情,告诉了于明远。于明远是什么人?虽说为人固执了一些,可打了那么多胜仗的人,这点心思又岂会揣不透?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后,便告诉李秀既然皇帝与静妃娘娘赏赐的,大可收下便是了。
只是原本以为,这只是宫中那二位主,因为太子对自己格外器重,而以孩子名义赏赐给自己的于明远那里想到。那二位主,赏赐的这两样东西本意,根本就不是这回事。而心中有了心事的李秀,又岂敢主动将这事说出去?虽说心中有些忐忑,但丈夫既然说了也就收了下来。
若是李秀知道因为此事,在几个孩子离开之后,黄琼被拎到了听雪轩。在书房罚了半个时辰的跪,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如此心态?在试探了一下,黄琼的确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他的之后,母亲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将此事说开了。直接让他去自己书房,面壁罚跪了足足半个时辰。
被罚得一头雾水的黄琼,面对着冰冷的母亲,什么都不敢问,只能老实的跪了半个时辰。至于老爷子,非但没有为他求情?还在书房之中,拿着一本书在那里装模作样,说是在看书,实际上是替母亲监督他,有没有偷懒?不过在到了半个时辰之后,老爷子却是站起身来。
虽然没有告诉他,罚跪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却背对着他,语气很是有些不满意的教训黄琼道:“无论是为君还是驾驭之道,都讲究一个德字。为上位者,不能为一己私欲,不顾及臣子颜面与感受。如果君无德,哪怕再精通驾驭之道,也会寒臣子心。尤其是那些肱股之臣。”
老爷子教训了一番黄琼之后,才对黄琼道:“既然你如此看重于明远,那朕就再帮你一把。朕决定赐予他的夫人三品淑人。朕已经派人去礼部传话让他们置备服饰。如今这印玺都在你的手中,明诰就由你自己去下发。这样,也算是成全了你的体面,成全了你的君臣体面。”
听罢老爷子的决定,黄琼虽说对罚跪的原因依旧一头雾水。但心中却隐隐有了一种感觉,老爷子与母亲,貌似已经知道了李秀与自己,以往的那种关系。只是就在黄琼张嘴想要解释什么时,老爷子却摆了摆手制止住他:“有些事情,不要与朕解释,你自己心放正就可以。”
“记住君臣大义,不要寒了那些肱股之臣的心,更不要伤了他们。人心一旦寒了,再想修复就难了。你是君,就要有君的大义。有些人,看重的不是做了多大的官,而是君是不是用真心待他们。他们是不是可以后顾无忧的,为朝廷效力。记住朕今儿说的话,现在滚出去。”
原本黄琼只是有些猜测,但老爷子这番话,却是让他板上钉钉,母亲与老爷子知道了自己与李秀的关系。而且自己今儿被罚跪,肯定与此事有关。只是黄琼一直琢磨不透,老爷子是如何知道此事?直到离开听雪轩后,想起李秀今儿带进宫的那个小儿子,有些熟悉的面孔。
心中一惊的黄琼,迈步就要往宫外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却是想起李秀在自己见到他小儿子时的表现,再想起老爷子之前的敲打,黄琼站在听雪轩门外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转身回到了温德殿。他知道,这件事李秀不与自己说,不让自己知道,是为了自己好。
更是为了于明远,为了几个孩子。黄琼自己都不知道,若是性子刚烈的于明远,知道此事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情况。而老爷子赐给李秀三品淑人的诰命,是要彻底断了自己,更是断了李秀的念想。几乎是在明确告诉自己,除非要寒了于明远的心,否则那个孩子绝对不能相认。
沉思了良久,黄琼最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理智最后还是战胜感情。只是提起笔来,想要亲手拟定给李秀的册封诰命,却是迟迟下不了笔。一想起那个孩子,黄琼心中像是刀割一样难受。而让他如此难受的,不单单是李秀的孩子,还有张巧儿生下的,以及远在襄阳的那个。
半天,也没有写下一个字的黄琼,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算了,还是让礼部草拟吧。有些心累的黄琼,最终还是从书案堆积如山的折子之中,抽出来一部分看了起来。一直回到西苑,有心事的黄琼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逗弄了一会几个孩子,黄琼的心情才多少好了一些。
最终还是决定彻底放下,与李秀之间感情纠葛的黄琼。除了不时赏赐了一些东西之外,倒也没有再纠缠李秀。唯一例外的是,李秀偶尔带着孩子进宫的时候,黄琼都要过去看一看,抱一抱自己这个有实无名的长子。眼中的不舍,李秀也看出来了,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相对于黄琼乱七八糟的感情,于明远那里却是更加的头疼加上郁闷。果然如他当初所料,整个工部与兵部,若是找铸造各种奢华铜器的工匠,一找一大把。但会铸造大炮工匠,却是一个都没有。别说会铸造了,甚至很多工匠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还有大炮这种玩意。
不过好在,在兵部武库司一处库房,无人理会的破烂军械之中。翻找出来了当年桂林郡王铸炮的一个,经过百余年无人问津,因为锈蚀已经有些损毁,但大部还算是勉强完整的铁制模具。通过这个模具,于明远倒是仿造出来一批模具。只是接下来铸造过程,却是极为不畅。
不是铸造出来的不成形,就是铸造出来的炮一打就炸膛。铜实在价格太高了,就算有黄琼在背后全力支撑,这种无谓的消耗也用不起。很长一段时日之内,心急如焚的于明远,甚至就连家都顾不上回。整日的蹲在邙山内,专门为铸造大炮保密所需而构筑的,一处军营之中。
期间,黄琼亲自来过两次,见到于明远瘦得几乎脱了相。也坐下来,与他外加上一群工匠,大家一同商谈此事。于明远很固执,因为朝廷以往使用的大炮,都是由黄铜铸造的,所以于明远还是在抄书,也大量使用黄铜铸造大炮。当然,这也不单单是因为有前人提供了的经验。
更为关键的是,如今朝廷工部、诸御用司,压根就找不出会浇筑青铜的人。自从铁器开始大量使用,制造价格昂贵的青铜器便慢慢被淘汰。更加便于锻造,也更加廉价的铁器,逐步取代了青铜。而自从东周年间礼制崩坏,并随着陶瓷和漆器逐步开始成熟,并开始大量盛行。
便是盛行于前汉以前的,大型青铜礼器需求也陆续降低,直至被彻底的淘汰。如今便是就连明器,都已经以瓷器或是漆器代替。到了本朝这时候,唯一还在使用青铜的地方,便是铸造一些青铜镜。便是这样,造价相对普通铜镜高一些的青铜镜,也在慢慢被普通铜镜所取代。
如今的天下,别说浇铸这种大炮,便是铸造一个小青铜鼎的,工匠都找不出来了。至于那些铜器,铸造的人会不少,可问题是那玩意省事的多。而于明远的意思是,在最好不要太过于浪费价格昂贵的铜,先想法子铸造出一批铜炮来。这样可以节省一定时间,让工匠去琢磨。
而黄琼的态度,则是很坚决,要么就不铸,要铸就要铸造更抗造的青铜炮。而且,态度很坚决,要求铜锡的比例就是二比八。此时的于明远那股子倔劲出来了,他坚持先铸造一批黄铜炮。以便节省一定的时间,可以让工匠仔细去琢磨这个青铜,怎么去冶炼才更合适一些。
两个人争得面红脖子粗,谁也没有说服谁。最终参加讨论一个工部小官。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战战兢兢的提醒这二位,现在别说青铜了,就是黄铜炮都还没有影子呢。以他的意思是,先用廉价的铁来试验怎么浇铸大炮。让那些工匠们,先摸索出一定工艺后,在开始真正铸炮
不管怎么说,铁总归还是比铜便宜的,这样可以节省下一些铜。而且他的意见是,轻型炮可以采取铜铁两条腿走路的方式。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是,他发现如今融化铜铁的煤问题很多。他的意思是,能不能调集一批火油或是改用木炭?这样在试验一下,也许会不一样?
这个小官的意见,总算平静下来的黄琼与于明远对视一眼之后,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十天之后,这个举人选官出身的八品官,被破格提拔为从五品员外郎。在于明远不在的时候,负责整个铸炮场事宜。而他还没有从升官喜悦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又收到了十万斤木炭。
看着这十万斤上等白霜炭,这个瓷商家庭出身。因为是举人选官,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够做到从五品职位,工部最新一名员外郎可谓是目瞪口呆。而随后收到两万斤熟铁,以及被赐予的单独上折子之权,以及多次被召到温德殿,君前奏对一类事,对于他来说倒也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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