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一直认为自己的资质鲁钝,弟弟陈宓的资质胜过他许多,而一个家庭总得有人去挣钱,才能够供得起一个人去专心读书,于是便没有兴起读书的念头。
但现在他们在汴京有了房子,自己卖鸡蛋灌饼又挣了两三百贯,卢伯蕴又送来上千贯的银两,家底一下子殷实了起来,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想过要读书,因为他还是觉得自己资质鲁钝。
但在陈宓请求张载收下他一起的时候,陈定压抑在心中的期待才奔涌而出,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原来我内心是喜欢读书的。
有张载这样的老宗师耳提面命,想来学有所成的概率会大不少的吧?
张载收下陈定,心里也是高兴,温热了的酒便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到了后面已经有些烂醉,两兄弟赶紧将张载服侍着睡下。
然后两兄弟回到饭厅,陈定拉着陈宓说话。
“陈宓,今天这事……”
陈定有些犹豫。
陈宓笑道:“哥,你就别担心了,你不比我笨,以前是家里穷,现在咱们家里也有了一些积蓄,一时半会不用操心这个了,您专心读书便是。”
陈定有些赧然:“那些积蓄看起来多,但其实也撑不了太久的,现在看起来不少,但读书了花销就多了,交游之类的,花钱可多了,而且过了几年你也该结婚了,要不,还是我继续卖鸡蛋灌饼吧……”
他感觉有些羞愧,因为他一直说的是自己养家,让弟弟专心读书,可现在他却想着拜张载为师,感觉好像是背弃了自己的诺言一般。
陈宓看懂了陈定的心思,十分诚恳道:“哥,你这样我于心何安?
你是哥哥没错,这些年也是你操持家里,但你没有义务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这个家上面。
你要有自己的生活,要有自己的梦想,你弟弟我不是不需要你照顾,但那是小时候,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哥哥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你想读书就读书,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再将我放在首位了,有梦想就要去实现!”
陈定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你还没有结婚……”
陈宓不由得笑了起来:“哥,你只是我哥,你不是我爹,你做到今时今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见到陈定还要说,陈宓换了一个说辞:“……而且,哥,你觉得我读书就只缺钱财么?
其实不是的,我现在虽然有了老师,但以后还需要有人来扶持我,哥你做事稳重,为人踏实,如果能够一起进入仕途,以后能够帮我的更多。
你看苏轼兄弟,苏轼虽然是哥哥,但个性飞扬,这些年都是苏辙这个弟弟在帮哥哥,哥你看我个性也是不够稳重,你若是只会卖鸡蛋灌饼,以后就只能看着弟弟我误入歧途了。“
陈定吭哧了一下:“你的性子是十分稳重的……不过你说得也对,以后你踏上仕途,若是没有人相互扶持,的确是形单影只,我若是卖鸡蛋灌饼,的确是帮不上忙的,不过,这钱的问题又该如何?”
陈宓笑道:“咱们现在的继续足够三年备考了,兄弟两个,总是有人可以考上的,考上之后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而且,挣钱上面哥你不用担心,总有办法的,卢伯蕴那边在筹谋着开分店,他总有需要我的时候,他总不能空着手上门来吧,多多少少算是补贴家用了……”
这一晚,陈宓说了很多,总算是将陈定给说服了。
当晚陈宓也失眠了。
卧室很温暖,但陈宓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今晚的事情对他的冲击还是比较大的。
读书这个事情他是不太情愿的,虽然说这个往上的最佳道路,但他并没有想要往上的意思,陈宓其实只想在这个时代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富人即可,不参与政治,也不用汲汲于生活,悠游度日,便是最大的幸福。
他心里不愿意,只是陈定如此坚定,却让陈宓不得不去走这一步,原本他只是想着读书归读书,但敷衍一下也就罢了,自己一边读书,一边做做生意,有个读书人的名头倒是不错的,至少没有人敢肆意欺负读书人不是。
到了今日这一步,却是他料想不到的,原本只是想着与张载客套一番,却不料让张载流传后世的横渠四句如今还没有出现,反而让自己占了名头……
陈宓看着床顶苦笑。
好嘛,自己不想成为抄书贼,现在却依然走上了这条路。
不过这个事情倒是给自己提了醒了,以后可不能随意抄袭诗词,尤其是宋人的诗词,谁知道人家有没有作出来呢。
好嘛,这倒是其次了。
关键是现在张载想把自己收为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是什么意思,意思便是衣钵传人,便是传承学说之人,以后可是要作为关学的门面的!
对这个事情陈宓只有苦笑以对了。
本身读书很难,中举更难,更难得是成为一门学说的传承人,问题是,这些事情他一件也不想做啊!
陈宓对张载的事情了解不算多,但对理学的却是知道一些的,作为理学重要的一部分,关学却是被程颐兄弟两个的洛学给包含在内的,吕大临甚至成为了所谓的程门四先生,在陈宓看来,就是背叛师门了。
关学在张载死后,竟然混到了那种地步,只能说是后继无人了,或者说,是程氏兄弟的洛学更加强势的原因。
无论如何,成为关学的门面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艰苦卓绝的事情。
陈宓不怕辛苦,但怕的是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等到外面晨光微亮的时候,他才沉沉睡去,但很快就鸡飞狗跳起来了。
“起来起来!懒惰是读书的大忌,闻鸡起舞、悬梁刺股才是学有所成的关键,作为我的弟子,哪里能够如此懒惰!赶紧起来!”
在怒吼声以及戒尺的噼啪声中,陈宓一脸懵逼地被驱赶了起来。
鬼知道张载的戒尺是从哪里来的,但陈宓却知道,鸡飞狗跳、一地鸡毛的的日子已经开始了。
可特么的今天是除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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