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过了大半,大兴城这才逐渐安静。老百姓大都睡熟,唯有心惊胆战的官员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刑部尚书家的书房还亮着烛火,显然郑大人还没睡。不过切莫以为郑大人也是那心惊胆战中的一员,要知道郑大人的死人脸可不是白叫的,喜怒哀乐跟他可没啥关系。
郑大人借着烛火还再翻看刑部案件,一般情况都会熬到东方见白,才会小息片刻。
郑经玄二十年来在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虽说人缘不好,可风评却是极佳。就连看谁都挑刺的钟离履,都要夸上两句。
烛火忽然摇曳,一点寒星有风而来。郑大人放下卷宗,缓缓抬起了头……
一把剑此时正悬在郑大人眉心一寸处,却见郑经玄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衫蒙面剑客,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是何人?为何刺杀与我?”
刑部尚书就是刑部尚书,命悬一线,依旧要刨根问底,这职业病看来是不轻的。
蒙面人嗓音嘶哑,冷声道:“你不怕死?”
郑经玄听着蒙面人的话,同时打量着对方身形,忽然伸出手将剑锋拨偏。
“可知夜半刺杀当朝尚书,等同谋反之罪!侄儿,这是要学你爹?”
李太平刚刚那一剑又快又狠,是要人命的,只要是个练家子定然要躲闪的。可郑经玄一动未动。
只是个普通人,若是千面魔君,岂会不动等死。本来李太平对诗幼微的话半信不信,这阵刚要完全不信,却被郑经玄一口道破了身份,就又回到了半信不信。
李太平收了剑,摘下蒙面巾,苦笑着说道:“叔父何以一口道破侄儿身份。”
郑经玄却所问非所答,冷哼一声。
“你又为何扮成刺客?”
李太平则笑道:“叔父不怕死?还是认为刺客杀不死您?”
两个人谁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相互看着。
半响后,李太平打破沉默,说道:“到底是郑经玄,还是千面魔君,我的确看不透!所以叔父可否给侄儿交个底,您到底是哪位?”
李太平一直盯着郑经玄的双眼,话说完对方的眸子依旧清澈平静,不见半点波澜。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这位叔父恐怕是有大问题的。
郑经玄将案上卷宗合拢,堆放整齐,这才说道:“二十年如一日,未敢偷懒半刻。量刑定罪九百一十八件,从无徇私枉法,更无错判。这样的人,是谁很重要吗?”
不承认不否认,也未曾问那千面魔君是谁,却要反过来问他李太平一个直指人心的问题。这样的人,不管是谁,对他李太平来说都很重要。
只见李太平皱眉道:“郑大人的问题,小侄不知如何作答。我只知,无论郑经玄如何做,那都是他的决定和人生。而千面魔君这么做,无论他做的多好,那都不是他的人生。”
郑经玄面无表情,眼神有些迷茫,右手四根指头却在案子上有规律的敲击着。而且频率越来越快……
李太平见状,心里一凉,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不由苦笑道:“你活成我叔父二十年前的样子,一直不成改变,这本身就不对。”
“你终究不是他!”
敲击声忽然停了,此时的郑经玄轻声低喃着……
“不是他!终究不是他……”
李太平轻抚手中剑,感叹道:“当然不是他,他不会构陷义兄谋反,更不会买凶杀自己侄儿,你说对不对,千面魔君。”
千面魔君眼神复又清明,冷声道:“李国泰谋反铁证如山,我只是按律定罪。至于买凶杀你,却是我做错了,其实不需要花那些银子的。”
李太平望着千面魔君笑道:“都说到这份上了,小子想问一嘴。谋反的铁证是谁弄出来的。”
千面魔君道:“是应问一问,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
李太平笑道:“反正要死,说了也无妨。”
“无妨,无妨。”千面魔君跟这说道。
“以示诚意,小子便说了。秦淮酒家,诗幼微。”
千面魔君点头道:“想来就应该是他们。至于你爹的事,如果你还活着,可以去问无尘。”
听到无尘二字,李太平却有些意外。不由苦笑道:“家父和无尘有恩怨?”
千面魔君道:“将来我会帮你问一嘴的。”
李太平笑道:“这么有信心,也许你死也说不准哦!”
“天下宗师,能入我眼者不过几人也,其中没有你这个小东西。”
李太平起身道:“在这,还是到外边。”
“哪里都一样,反正郑经玄这一生,老夫算是毁了。”
说着,千面魔君扯下薄薄的面皮,露出一张尖嘴猴腮的小丑嘴脸。同时整个身子,一阵劈啪作响,变得瘦小枯干。
前一刻,长相不凡,满是书卷气。后一刻,相貌丑陋,猥琐不堪。
表情狰狞的千面魔君,怪笑道:“害我修行,老子不但把你挫骨扬灰,还得抓住你那相好的,好好折磨一番……”
这人随着样貌大变,性情也变得极度乖张暴戾,言语粗鄙不堪。简直判若两人。
李太平皱眉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又是哪位?”
“等老子废了你,把那娇滴滴的小娘抓来,当着你的面羞辱一番后,会告诉你的。”
“是么?”
话落,便见尚书家的书房,剑气炸裂,似有无数星光溢出……
一黑一青两道身影打废墟烟尘中穿出,近身缠斗在一起。目之所及,只见一团模糊,难分一二。
数息间二人交手几十回合,虽未曾分出胜负,李太平却也落了下风。
李太平虚晃一招,收剑而退。却见千面魔君怪笑道:“兔崽子,这阵后悔晚啦!”
便见千面魔君追击而至,手中二指宽,一尺长的剔骨刀,一晃来到李太平眼前。
李太平脚下一踏,荡开一圈波纹。只见其面若重枣,头顶青烟,一把长剑直刺而出……
催动大雪山秘法,使出三步千里,李太平要杀人了。
敢单人支剑会魔君,没点准备和底气,那不是杀人来了,是自杀来了。
剑匣中有两剑,手中有三剑,还有秘法加持的三步千里,李太平不相信还弄不死这个鬼东西。
剑意真气螺旋而出,如战场马槊,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却见千面魔君面露狰狞,舔了舔嘴唇,手中剔骨刀挽出一朵朵刀花,直面而上。
说来也怪,也不见那剔骨刀有何不凡之处,却能将李太平的剑意真气切割肢解,消弭于无形……
李太平心中巨震,这得多强的眼力,多恐怖的运刀,才能精准无误的切入每一道剑意真气缝隙中,将他这一招拆解。这是人能干出来的……
刑部尚书家书房被人拆了,弄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捂得住。这不,郑大人家的护院,后宅家眷纷纷赶了过来。
郑夫人提着裙子,望着支离破碎的书房,顺手抓住一名护院,嚷道:“老爷呢,可有看到老爷?”
灰头土脸的护院,早已傻了眼,梁木都碎成了粉末,他家大人又不是铁做的,若是当时在场哪里讨得好去。
“说啊,你倒是给我说话啊。”
护院这阵子有苦说不出,他能说啥,难道说老爷不幸变作了肉泥。只能尽本分的劝慰道。
“老爷福大命大,定然无事。兴许在府中他处,小的再去找找。”
郑夫人毕竟当了快二十年的尚书府人,虽心中焦急,却不失冷静。只见其瞥了一眼远处交战二人,冷声道。
“别去找老爷,先去报官,外面金吾卫应该还没散。”
护卫忙领命跑了出去,还没跑出多远,差点与一名身材矮小的捕快撞个满怀。
“官爷,快,快,我家大人……”
只见那瘦小捕快摇头道:“莫慌,再往前有一队巡街的金吾卫,你拉我这个老头子有何用。”
那护卫也顾不上说句谢谢,忙一阵风跑走。
瘦小老头摇了摇头,便又大步往刑部尚书去家走去……
死见活第一次见郑经玄,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那张死人脸他从没见过。
那种感觉很微妙,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又像血缘深厚的亲人。半刻钟前,他忽然有种冲动,今晚一定要见一见这位郑大人。
刑部尚书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就连个守门人都没有。
死见活一路大摇大摆,毫无阻拦的走进门,穿过正堂。寻着那冲天剑气而去……
李太平此刻已然迈出第三步,他的人之势正直最盛之时。按理说三步千里已成,当可斩此魔头,他却偏偏有种无力之感。
无怪李太平会有如此想法,皆因前两剑那魔头破的太轻松,仿佛信手挥刀,便把他的剑招拆的西零碎。
李太平摸不准千面魔君现在的路数。这人真气波动不大,又非天枢境宗师。看着就像街边卖肉的老汉,挥着剔骨刀,你说要二两肉,一刀下去,绝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李太平不知此人是谁,可有一个人却知道了。
只见,死见活望着千面魔君,嘴角挂上了笑,那双小眼睛也眯成了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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