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就要西下,茶铺里东都宗几个小子也睡的差不多了,一个个哼哼唧唧的爬了起来,为首的王丹枫还算机警,第一时间就去摸佩剑,却摸了个空。
“小子睡醒啦?别摸了在我这呢!”李太平坏笑着说。
王丹枫晃了两晃勉强站稳,见几个师兄弟无大碍,才戒备道:“是你们下的药?你们更待如何?”
李太平指了指茶铺外无精打采的漠北七杰,说道:“找错人了,正主在那边呢!对了,为了救尔等的命,我可是拼了命的,要不你们人头早就落了地!感谢的话就免了,我这人一向大方,我替你们做主救命债拿佩剑偿还吧。”
“你——你——趁人……”东都宗小师弟气愤的说。
李太平翻了个白眼:“你什么你!想说我趁人之危?讲道理,要是没有我,你们几个小子早就当了冤死鬼去地府报道了!”
“我——我……”
“我什么我?还想卸磨杀驴要回佩剑?东都宗是怎么教育你的,不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我这是救命之恩!”李太平不客气的说道。
东都宗师兄弟几人被李太平说的哑口无言,宛若霜打的茄子蔫了。还是王丹枫晓得事理,抱拳道:“感谢少侠相救,区区佩剑不足以表达谢意!此间事了,王丹枫必定厚礼相谢。”
听说还要厚礼相谢,李太平眼睛一亮:“还是丹枫兄明事理,等会打发了漠北七杰咱兄弟再把酒言欢。”
噗嗤!老道士再也忍不住一口茶水喷在李太平的脸上,骂道:“见钱眼开的逆徒!为师我好话说了一大堆,也没见到你的英雄气概!哦——一听说还有厚礼,脸都不要了就称兄道弟的大包大揽。”
李太平抹了把脸上的茶叶子也不气,将老道士拽到一旁:“师傅您老人家视金钱如粪土,不食人间烟火的,徒儿可不行!徒儿还想着赚了钱给您老买些补品,补补身子呢,这份孝心您老可不能视而不见啊!”
“我呸!尽捡好听的说!”老道士骂了一句,不在搭理李太平。
李太平回到王丹枫身旁,望着漠北七杰方向说道:“我还得陪剑西来走上几剑,你们师兄弟几个抓紧恢复功力,那小子八品实力不说,还是个不要命的,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胜得过他,所以一会跑路可别没了力气。”
王丹枫没听说过什么漠北七杰,可是他知道八品武者不好对付,自身实力还未恢复,眼前少年郎要是输了那就是想跑路也事没可能的。
六品对八品的正面战斗,李太平是没什么信心,想赢只能期待对方犯错,这也是为什么死皮赖脸的耗了一下午。不过当李太平走出茶铺看到剑西来时,那点侥幸也就都破灭了。剑西来就那么站在树下闭目养神,宛若老僧入定丝毫看不到情绪波动。
剑西来和漠北七杰其他六人有本质上的区别,那六人生在漠北,长在漠北,对铁摩勒恨之入骨,只要是对铁摩勒不利的事情,他们就会做,哪怕杀人放火。而剑西来不同,没人知道剑西来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忽然有一天,一把剑一个人打西边而来,一路杀响马、杀铁摩勒不说,只要漠北有头有脸的高手他都会去拜访,漠北人慢慢品出味来,这人就是来漠北磨剑的。
纵观武道历史长河,世人为了成圣,有修炼宗门秘籍入圣的,有感悟天地入圣的,有以文悟道入圣的,有修佛入圣的,而剑西来走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满是荆棘的路。三尺青锋会尽天下豪杰,不为胜败生死,只为磨剑成圣。
剑西来睁开眼,看着李太平略有失望的说道:“你比茶铺里那个废物强,可惜你剑匣里的剑并未准备好!所以——我会等,会再来找你,希望再见时不会让我失望!”
等了一下午的剑西来走了,就留下这么一句话,令李太平很意外,令漠北七杰更意外。剑西来不肯出剑,毒阎罗也没有办法,只能叹息一声,朝着茶铺抱拳道:“前辈,既然未战,未分胜负,那我们的赌约也就做不得数,今天的事你我双方就此作罢如何?”
老道士走出茶铺说道:“如此也好,那就江湖再见,不过提醒各位一句,这里不是漠北,不要把漠北那一套带到大乾,人对人,事对事切勿波及无辜。”
“受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那咱们就江湖再见!”毒阎罗也干脆,话后带着几个兄弟去追剑西来。
“剑心纯粹,就是血腥味浓了点!太平啊你看看人家,这才是高手应该有的风范!这才是以剑入圣该有的态度!你说你啥时才能专心养剑,不去寻思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黄白之物呢?”老道士望着剑西来的背影感叹,转过身来还想在教训几句徒儿,却发现徒儿早已回到茶铺内,气得老道士须发皆张。
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临时搭建的茶铺就成了众人唯一过夜的地方。还在昏睡的一家三口,被李太平抱到了茶铺后堂,又从自己背包里找了些干净的换洗衣物给小女娃盖上,才反身离开。
李太平将长剑还给东都宗的师兄弟,不过王丹枫的佩剑却留下了,本来也是要还的,可王丹枫羞愧的死活不收。按王丹枫的话说“人在剑在,人都死一回了,哪还有脸再去握那把剑!”。
青玄剑是王丹枫拜入东都宗那天父亲送他的礼物,希望他有朝一日凭此剑在江湖闯出一番名堂。已是八品武者,还有青玄在手,却再自家地盘让人不声不响的放倒,王丹枫觉得愧对父亲,愧对师傅,愧对青玄剑!今天漠北七杰的教训,让从未离开过东都宗的王丹枫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从此剑不在手便可时刻警醒自己,无论何时不可小视天下豪杰。
茶铺内李太平侃侃而谈,说些江湖轶闻趣事,特别是漠北七杰的故事讲了很多。李太平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话匣子一打开那就是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听的王丹枫和东都宗师兄弟几人羡慕不已。
老道士听的有些烦了,干咳数声,却见徒儿还在那口若悬河唾沫横飞,不由气得上去就是一巴掌,狠狠拍在李太平的后脑勺上:“就知道捡好的说,怎么不说说你丢人的事,如何让人再大草原上撵的跟丧家犬似的;如何被人从昆仑山抬下来的;又是如何被显通寺知客僧踢出山门的;这些事你咋不好好说说!”
“师傅,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可是你教我的,您怎么能说一套做一套呢!”李太平揉了揉后脑勺。
东都宗几个师兄弟想笑,又不好意识当着李太平的面,憋得那是相当难受。不过东都宗师兄弟可不知道,李太平再大草原那是被大巫的徒弟撵的可哪逃串;在昆仑山是被道首的关门弟子打成重伤的;在显通寺是被轮值的护法金刚踢下山的;天下六大圣地,李太平去过三处,去过,闹过,虽然结果有点悲惨,但毕竟留下了足迹。
李太平的脸皮这些年风吹、日晒、雨林的,早就磨练的足够厚了,只见其脸不红心不跳,毫无羞愧之意:“今天的课业还没做,那就改日再聊。”
李太平的故事很精彩,王丹枫几人听的意犹未尽,不过看情况李太平要是在说下去,没准就得挨板子,也就不好强人所难了。
夜里,李太平盘坐在树枝上,修习太平道功法。太平道的内家功法乃道门正宗,是道主所创三大功法中的一种,而另外两种功法现在都在昆仑山道首手里。由于太平道行事低调,每代又只收一个徒弟,道家一直认为太平道早已失传泯灭与历史长河里了。
次日一大早,茶铺后堂响起了女子惊呼之声。见到一家三口都好好的,俊俏娘子的心才放下。得知是老道士师徒二人搭救之后,一家三口就要跪下来磕头,却见老道士只是轻挥衣袖,就怎么也跪不下去了,仿佛中了定身咒一般。
王丹枫邀请老道士二人同行,却被老道士拒绝了,只好嘱咐李太平到了东都城一定要来东都宗找他。
告别了王丹枫和那一家三口,李太平笑嘻嘻的凑到师傅身前:“王丹枫那小子够意思!临走时塞给我一个钱袋,好家伙满满一袋碎银,还有三百两银票!师傅你说咱俩是不是应该买头驴子?”
“咱俩身无长物,买驴子干啥?”老道士斜眼问道。
李太平抛了抛钱袋子,笑道:“这不是有钱了吗!本来想买马,后来寻思着买完马咱俩就又成穷光蛋了,不如就买头驴子算了。”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造孽啊!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败家子徒弟,道主在上……”
“不买了!不买了!您可让道主他老人家在天上消停消停吧!”李太平背上包袱赶紧当先上了官道。
老道士看着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徒儿,心里很不是滋味。老道士清楚,徒儿并非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主,虽然嘴上没大没小的,心里却很有他这个师傅的。徒弟两年前就已经六品巅峰了,两年过去了却没有破镜,还不都是因为他这个师傅当年的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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