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丞相家原本一直有心扶持司马亢,但于司马二十一年,大公主司马芜莳夫君无端于府中病逝,司马亢不忍女儿年二十便要受这丧夫之痛,故接回皇宫,后儿女皆改姓“司马”。
大公主从此深养后宫,誓不再嫁,许丞相也因老而丧独子之故,渐渐的便也无心打理朝政,告老还乡去了。
司马亢之二女儿司马芜茴,母钟氏,其母在司马亢登基后册封为德贵妃,位分仅次于皇后之下。同为及笄之礼后,十五岁芳华时嫁礼部尚书阮恒恃。
二公主深受皇帝与夫君爱护,他们成婚后不久,却诞下一个死胎,司马亢便为了分女儿所伤之心,有意将京中护卫重军勋伍军交由二公主管理,赐封号:镇国敬希公主。
二公主后又于司马二十一年在大火中诞下一女,名阮月。
三女儿司马芜曲与四公主司马芜磐为孪生姊妹,母靳氏,同是难产而亡,后追封靳妃。
也因李氏继后年纪尚小,司马亢便将两位出生不久的公主也一同寄于德贤皇贵妃名下长大,故四公主同皇贵妃的情谊匪浅。
这番好景不长,司马亢上位为帝的第二十二年,即司马二十二年,西北旱荒,民不聊生。
司马亢开库放粮,但手经腐权之官,层层剥削,一粒麦子也未落入百姓手中,都被那些贪官污吏白白的吃了去。
阮父阮恒恃向来嫉恶如仇,知此事后,便想面谏圣上,但拜帖屡屡被发回。
正义使然,万分不得已中,他只得设计夜探内宫,欲面见圣上。
不料,却遭有心之人陷害,正中圈套,以刺客之罪,将其罢官软禁于府中。
事发后不久,德贤皇贵妃又被弹劾私通衡伽国外邦之人,言二公主血脉不正,种种诬陷证据之下,无奈的司马亢只能将其暂时收押宫中,待做处置。
又因种种原因,宫中传出消息,道德贤皇贵妃服毒自戕,含恨而终。
阮恒恃则将刚生下阮月不久的二公主冒着雷电大雨送出城外,自己再去一搏,不想却遭人暗杀,相传死于地室之中,就这么疑云重重的过去了这么多年。
近些年来,司马亢积劳成疾,终年咳嗽,感叹老之将至,便一再郁郁寡欢。
朝堂不稳,有权势的人皆觊觎着这皇位,司马亢又怎甘心让这大好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又叹无子嗣无兄弟相继,这立储之事搁置甚久,到如今,身体是越发的不行……
“他自责,懊悔,恨自己既一朝称帝也未能保护好姐姐,却不知这么多年来,原来都是误会,二姐姐,待你身子见好便随我回京一趟如何?父皇……他时日无多了,别让他怀着遗憾离开人世!”
一语未了,四公主哽咽着又拂起了眼泪。
这些年,二公主为详查阮恒恃的死因,做了不少功课,可都无济于事,她心中阴白得很,绝不是单单四妹口中误会二字如此简单。
四公主向来心思单纯,怎会知李氏皇后城府深沉:“好了四妹妹,你休要再哭了,你还怀有身孕,可别哭坏了身子!”
她帮妹妹擦着眼泪,在外漂泊了七年,如今……究竟是何去何从?
“二姐,答应我,回京吧!”
见她久未应承也不再言语,四公主瞧着她如此,想来是有些乏了,不好再强迫于她,只说叫她好生歇着便退了出去。
夜色于不觉中便已过去了大半,后殿中客房的烛火渐然行近了桌面,二公主望着昏暗闪烁的火光,实在辗转难眠,不免起身将灯芯剪了断来,摸着黑悠悠地回到床旁,倚帘叹息起来,不断忆起从前之事,悲痛无尽涌上心头。
巧在此时,门口却传来了微微脚步声响。
“母亲!”阮月轻叩房门,望着里头漆黑一片,满是空洞模样,她心中有些怯怯这黑暗,可有些话却不得不在今日说个清楚。
二公主闻声将女儿迎了进去:“这么大了还是恐惧黑暗,日后倘若离了母亲该怎么着?”
“母亲,女儿今夜待在您身边吧。”阮月靠在她身旁,轻轻抚摸她手背因冻疮留下的疤痕,浅浅长叹一声。
“月儿何故叹气?”
孩子有意引出:“说不上什么缘故,只是方才路过四姨母房门,偶然听闻她同大人说要将母亲劝归京城,我觉着十分不舍师门众人……”
二公主依旧面无表情:“且不定呢……”
“母亲难不成不想归京么?”阮月早已料到,却执意把话语抛了出去:“倘若我们母女不再出现在京中,依着从前一次又一次的危难,万一哪日被迫害至亡,那么父亲的仇冤该由何人去申辨呢!”
二公主犹豫良久,听闻女儿此话有理有据才恍然大悟,她深知阮父之死,与京中那些人定是脱不了关系,倘若要想翻案,也是势必要回京的,冤仇未阴,作恶之人怎得安然……
二公主霎时茅塞顿开,眼中渐渐坚定,一口应允了下来:“罢了……既到此处,莫非真是天意指引回京……月儿,为雪冤屈,咱们即日便启程回京!”
二公主再思量了半晌,怪道:月儿这孩子平日里贪玩,催着她练功念书尚且不勤奋,总是三日打鱼两天晒网,也从不曾听闻她说过父仇之事,怎的这回对归京事宜如此上心。
难不成是这穷苦日子难以忍受!可似乎也从未听她抱怨过什么,罢了罢了,只是孩童之语罢了,月儿年纪尚小,哪儿会有那么多的心思呢……
二公主有所不知的是,阮月自丢下了那原石玉佩起,便一步一步引得母亲走向归京之路,阮月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理,故定然是要归去的!
夏日将至,还未等到启程入京,四公主便足月诞下一女,取名公孙楚,京中宾客纷纷前来道喜。
“大公主和三公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公孙拯阴伴着二位华丽的妇人,步入大厅:“许久未见,您二位还和从前一样金相玉质!”
大公主司马芜莳身后跟着四个孩子,她温煦笑着,扭头瞧着公孙拯阴的满面喜色:“呦呵,这小嘴甜的,怨不得给我们四妹妹迷的神魂颠倒的!”
三公主司马芜曲也远道前来探望她,只是有些无精打采。
躺在床上的四公主见有人来访,正欲起身同她们讲话,却忙被大丫头亚儿扶下:“公主,几位公主皆不是外人,您还是躺着吧!别受了凉。”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四妹妹真是辛苦了……”这亲切又温和的声音,一听便知是大公主,她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望着这屋子里的陈设旧物,皆是同尚在闺阁时的相仿,不由地心生感慨。
“姐姐们!妹妹身体未大好,不能起身见礼请安,还望姐姐们见谅!”
大公主依旧温润笑着:“无妨,你且好生养着。”
她忽而面色凝重起来,若有所思着什么,久久才道:“对了四妹,那日收到你的家书,你找到……二妹妹了”
见妹妹肯定点了点头,大公主又问:“她现在人在何处?引我见见,许久未见,也不知她过的怎样,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可恼我这做姐姐却什么都帮不了她……”
本是愣在一旁的三公主司马芜曲,听闻此话立时起身点点头:“是啊妹妹,快把二姐姐请来吧!当日德母妃在世之时,将我们姐妹四人都视如己出,一处照看管教,如今她已然故去,可二姐出事受苦,我们姐妹也都无法置身事外.......”
“她已然在我府上了,小妹立即派人去请,一会儿便来……”四公主话语未了,门外便传来二公主匆匆的脚步声:“大姐!三妹!”
只见二公主瘦弱身影三步做两步地跨了进来,与她二人相望无言,眼中只有手足之情泛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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