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阮月因舟车劳顿,无聊至极,便掀开帘子,看了看外头,尽收眼底却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杂草丛生,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满脸愁容。
司马靖见她脸色不好,便问道:“怎么了月儿,怎么这幅模样?要回京了不高兴吗?”
阮月点点头,撅着嘴答道:“皇兄,回京以后便又要遵循那些无良章法规矩了,现而看来,月儿长得还不如外头这些杂草,自由自在,随风飘扬的好!”
“月儿,这可是没办法的事,倘若以后进了宫,这后宫的规矩更是繁琐不堪!你要认真学啊!”司马靖打趣逗着她。
阮月顿时脸红了起来:“谁要进宫啊!这后宫的规矩,我才不学呢,谁爱学谁学!”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司马靖大笑着。
她细细瞧着司马靖侧脸,忆及那日那伦所说之语,司马靖为了将她留在自己身畔,竟不惜放出再不与衡伽国有任何姻亲之语。
阮月心下泛有丝丝感动,不知自何时起,对他有了不同于兄妹间的情谊,却原来,他在自己身后为着阮月也做了许多事,只是他不肯说,她也不肯相问。
又半月以后,大队人马驶回京中。郡南府中,一进府门,阿离便急匆匆迎了主子进去:“郡主您可算回来了,夫人都急坏了……”
“就当我是出去散散心嘛……”阮月急忙走进惠昭夫人的房间,她正虔诚的跪在佛龛前头。
“母亲!”阮月探了探头。
那惠昭夫人起身,转过头来,听到这熟悉语气,眼中又是惊喜又是愤怒,却努力压着想念她的心,怒道:“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抗旨不遵,出门不报上亲,去,佛堂跪着去!”
阮月打量母亲脸色便笑着迎上前去,靠在她肩上,撒娇道:“母亲,这刚一回来,您就不想女儿吗,怎么舍得女儿去跪佛堂!”
“你啊!都是被我纵坏了……”惠昭夫人无奈的冷着脸,却拿她毫无办法。
“母亲快坐下,听女儿讲,您没看到皇兄决战时的威武啊,可是吓人呢!”阮月同她讲述着战场中发生之事……
阮月忽而想到一事,开口问道:“母亲,您知道古非钥吗?是与三姨母有何关系吗?”
惠昭夫人回想了一想,再道:“古非钥,那是你父亲当年为官时轰动一时年轻举人,古家满门行伍,只古非钥一人从了文,年纪轻轻便甲榜登第……”
平赫夫人与他曾有过些许情谊,后来新皇登基,太皇太后便拿出了先帝的遗旨,要平赫夫人和亲衡伽国,这才得了平赫夫人的封号。
“三妹妹知道自己肩负使命便前往古家与古公子辞行,谁知古公子后来大病一场,他父辞官抗议,举家迁回东都,途中遭了恶匪毒手,听说无一人生还,真是令人唏嘘……”原来生于皇家之人,都是命不由已。
“可是幻窕又是谁呢?”阮月自言自语道。
惠昭夫人问道:“古幻窕?”
“女儿不知她姓什么,只是她直说要找皇兄为平赫夫人与什么古家报仇呢!母亲知道她?”
“只是听说罢了,古家曾有个幼女名唤幻窕的,可不知是不是同一人,为何要刺杀陛下呢?况三妹妹……不是病逝的吗,不知为何与她相识呢?”惠昭夫人疑惑。
“原来母亲已然知晓了三姨母病逝……”阮月还恐她伤心,一再将平赫夫人之死瞒了下来,果然还是纸终包不住火。
惠昭夫人虽难过,可已然如此也是无有办法之事,可恼姐妹最后也未见上一面,她叹道:“皇室子女者,诸多般无可奈何……”
阮月心思骤然被这一声叹息搅混,望着台面上的燎燎熏香烟气消散于空中。
“母亲还且稍坐,待女儿回屋洗去身上尘土换件衣裳便来陪母亲用晚膳!”阮月揣了揣手,沉思良久便告退后回到房间。
阿离给她换着衣裳,正巧瞧见了主子身上的多处摔伤的痕迹,她不禁惊呼起来:“您这次身上怎么又多了疤痕啊!您怎么总是这样不小心啊!”
“你小声些,是怕母亲听不见吗?”阮月忙捂住她的嘴,见她安静下来,这才放下手,阮月无奈道:“不小心摔了而已,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阮月对着镜子,细细端详着自己身上,确确已是满身疤痕,漫不经心问道:“阿离,你从前是跟在皇兄身边的,你可知当年平赫夫人在和亲之前,与古家究竟有什么故事?”
阿离给她簪起头发:“正如夫人所说的那般,郡主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觉得母亲并未讲完全……”
阮月托腮沉思,犹记得平赫夫人当日在和亲时伤心欲绝,如今回想起来,倒十分不像是不舍之情……
阿离若有所思,阴白此事即便自己不说,再叫主人向别人打听了,恐更为草率,便道:“平赫夫人和亲那时已经听说古家满门被灭,必定是伤心的,据阿离所知,陛下那时还查过这件事,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便不了了之了。”
“查过之后,不了了之……”阮月愣神自言自语。
阿离奉上一盏才沏好的茶水,再问道:“郡主,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阮月无心饮茶摆了摆手,手中拧着的娟子才缓缓松了开来:“没什么……走吧!陪母亲用晚膳!”
城外,阴云绵绵,古幻窕站在坟冢之前,手握家传的剑穗,抽泣着:“父亲母亲,是幻窕没用,没能为你们报仇,也没能好好护着平赫夫人,现下连她都没了……”
阮月独立站在树下,眺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见不到一丝阳光透进,她焦急的盼着那个人的到来。只见树后飞速闪过一个人影,看不清楚脸面,停在她面前,问道:“你可是在等我?”
阮月转身点点头,望着眼前的黑衣人,她不禁用手扯下了蒙在她脸上的面纱,一片模糊以后,刚想看清出她究竟什么模样。
突然一道闪电劈在了阮月手上,所幸她及时收手,对面的人却霎时不见了踪影。
“古家冤枉啊……”“我死的好冤啊……”“救命……”许许多多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传入阮月耳朵,她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疯狂的摇着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啊……”
“啊……”阮月霎时从梦中惊醒,日头悄悄爬了上来,正值寒冬腊月里,外头的风呼呼的刮着窗纸,她却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衣裳也湿了大半。
门外守夜的阿离听到里头的喊叫,立刻想都没想便推了门进来,急切问道:“怎么了主子?”
她坐到阮月的床旁,用手帕轻轻的替她擦去汗水,见阮月衣服汗浸透了:“郡主是不是做噩梦了?奴婢这便替您拿件新衣裳的!”阿离转身去了橱柜。
阮月怔在床上,细细沉思,满脑的疑问:古家是否真有冤屈?或者真似幻窕所说的,此冤是与皇兄有关?
阿离将衣裳拿来,替她换上以后,才问道:“主子,您一向沉着,怎会被一个梦吓成这样?”
“阿离,平赫夫人和亲那年,你多大了,在宫中多少年了?”阮月忽而反问。
小丫头想了想,老实巴交答道:“那年奴婢刚满十岁……进宫才四年有余!”
“十岁,想必是知道一些的了……”阮月眼神倏尔一亮,如同黎阴初升微光。
“主子所言,是不是又是关于古家?”阿离一眼便看穿她心思。
阮月点点头,看着阿离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忙扯住她衣袖:“是不是还有话没对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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