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贾琏夫妇正送了官花与林黛玉说着话。忽然听得,宁国府方向响起哀乐。接着丧钟轰鸣,响彻整个荣宁街。
让人一听就知道,必然是荣宁二府,有爵禄在身者去了,就是不知道具体是谁?有人甚至怀疑是不是老太太殁了。
毕竟整个荣宁二府,有资格敲响丧钟的人中,就是老太太年纪最大,也是最有可能跨鹤登仙的。
只是接着,便传来消息,说是宁府的贾珍,贾家的现任族长,于今天早晨去了。
消息传到荣国府,众人也是,一阵悲痛,尤其老太太,眼见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不是自家荣国府一脉,但也是未出五服的侄孙,更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如今他去了,宁府的爵位,又要降一等了。哎!
贾琏听闻消息,又去见过了老太太,留下王熙凤和黛玉宝钗三春等一众女眷都在荣庆堂中,等候消息。
接着命人备车,多派跟随人役,拥护前来。一直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
贾琏下了车,忙忙奔至停灵之室,痛哭一番,然后见过尤氏,——谁知尤氏因为“悲痛过度”,正犯了胃疼旧疾,睡在床上,——然后又出来见贾蓉。
没过多久,众人都来了!荣府那边,贾赦和贾政还有贾宝玉,也在他后脚来了!
彼时贾代儒为最长,带领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琮、贾瑞、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都来了。
贾蓉哭的泪人一般,正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父亲比我这不肖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蓉年轻学浅,今后可如何是好呀?”说着,又哭起来。
众人忙劝:“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
贾蓉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正说着,只见秦业、秦钟并尤氏的几个眷属也都来了。
贾蓉便请贾琼、贾琛、贾璘、贾蔷四个人去陪客,一面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
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孽醮。
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
那贾敬闻得儿子死了,心中虽然悲痛,但因自为早晚就要飞升,如何肯又回家染了红尘,将前功尽弃呢,因此并不十分在意,为他念了一遍度人经,也算尽了父道,只凭贾蓉料理,只是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贾蓉见祖父不管,一发恣意奢华,想在人前充当孝子。看板时,几副杉木板皆不中用。可巧薛蟠来吊问,因见贾蓉寻好板,便说道:“我们木店里有一副板,叫做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做了棺材,万年不坏。
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现在还封在店内,也没有人出价敢买。
你若要,就抬来使罢。”贾蓉听说,喜之不尽,即命人抬来。大家看时,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大家都奇异称赞。
贾蓉笑问价值几何。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了。”
贾蓉听说,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贾政因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
贾蓉本欲在人前充孝,搏个好名声。哪里肯依?只是哭道:“父亲在世之时,我常常惹他生气,如今他去了,我这做儿子的,又怎么能亏待了他?”
“叔公之言得理,只是我这为人子的,每每想起之前的不肖,越发感觉愧对父亲,子欲养而亲不在,虽然有些不妥,但也全我之孝心了。”
贾政听了,见他哭得情真意切,也就由他去了!心里还感叹,这蓉哥,平时虽然不肖,但也还是个至孝之人呐,毕竟贾珍平时动辄打骂羞辱自己这个儿子,众人也是知道的。
到如今,这儿子,也未见一句怨言,反倒有些“亲憎我,孝方贤”的意味。
贾琏若是知道,肯定得笑死,这位二叔,太天真了,要不怎么说他迂腐无能呢!
今日的贾蓉,那真的是影帝附身,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在人前,把一个“弑父孝子”的表里不一,体现得淋漓尽致!又有谁能想到?贾珍就是被他捂死的!
于是合族人丁并家下诸人都各遵旧制行事,自然不得紊乱。
贾蓉不过是个黉门监,灵幡经榜上写时不好看,便是执事也不多,因此心下越想越发不自在,这死老头,以前也没说,给他捐个像样的官儿。
如今他死了,贾蓉越发想着赶快早日承爵,虽然以后只是个四品威仪将军爵了,已经快沦为末等,但也比现在好呀,再说求一下琏二叔,保举一下,未尝不能谋个缺!
然后后面私下里,又苦苦哀求了贾琏,无奈贾琏同意了,毕竟,这小子平时还算听话,与自己还不错,如今更是有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再说贾珍死了,贾蓉继承的爵位,又降了一等,是应该给他谋一个缺,用来弥补一下门面!
可巧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先备了祭礼遣人来,次后坐了大轿,打伞鸣锣,亲来上祭。这也算是皇家给贾家的体面,毕竟贾珍还是贾家族长。
贾蓉和贾琏忙接着,让至逗蜂轩献茶。贾琏心中打算定了主意,因而趁便就说要与贾蓉捐个前程的话。
戴权会意,因笑道:“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贾琏忙笑道:“老内相所见不差。”
戴权道:“事倒凑巧,正有个美缺。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短了两员。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
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与,不拘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份上胡乱应了。
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来求,要与他孩子捐,我就没工夫应他。
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快写个履历来。”贾琏听说,忙亲自写了贾蓉的履历来。一刻钟之后,贾琏写好看了,忙恭送与戴权。
戴权看时,上面写道:“江南江宁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十七岁。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乙卯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
戴权看了,回手便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说道:“回来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这履历填上。
明儿我来兑银子送去。”小厮答应了。戴权也就告辞了。贾琏和贾蓉款待不及,只得送出府门。临上轿,贾琏因问:“银子还是我到部兑,还是一并送入老相府中?”
戴权道:“若到部里,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
贾琏感谢不尽,只说:“待服满后,亲带小侄到府拜谢。”然后又送了两瓶最新的皇家特贡精油洗发露给他。
喜得这老家伙,合不拢嘴!这东西,目前只有皇帝和后宫嫔妃有的用,还未投放市场,有价无市的宝贝!又想想贾琏,如今圣眷正浓,越发亲近了!回去办事也出了十分力气。
于是作别。接着,便又听喝道之声。原来忠靖侯史鼎来了。贾政贾赦,贾蓉等刚迎入上房,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摆在灵前。
少时,三人下轿。贾蓉等忙接上大厅。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
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贾蓉次日换了吉服,领凭回来。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贾珍三品爵位职例。
会芳园临街大门洞开,旋在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齐。更有两面硃红销金大字大牌竖在门外,上面大书:
“四品威仪将军兼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都伯”可见戴权这老东西,是超常发挥的!连带着贾蓉的爵位也一并下来了!
对面高起着宣坛,僧道对坛榜文。榜上大书:“世袭宁国公冢孙三品肃顺威烈将军贾珍之丧!四大部州至中之地,奉天承运太平之国,总理虚无寂静教门僧录司正堂万虚、总理元始三一教门道录司正堂叶生等,敬谨修斋,朝天叩佛”。
以及“恭请诸伽蓝揭谛功曹等神,圣恩普锡,神威远镇,四十九日消灾洗孽平安水陆道场”等语,亦不消烦记。
只是贾蓉虽然此时心意满足,但里面尤氏又犯了“旧疾”,不能料理事务,惟恐各诰命来往,亏了礼数,怕人笑话。
于是便与贾琏商量,最后,宁府内宅一应事,在贾琏的建议下交给了秦可卿打理,还叫王熙凤从旁协助几日,让可卿好好学学!
凤姐自然欢喜,如今她又是三品淑人,如此露脸的机会,又怎么肯错过了去,只是如今有孕,多有不便,所以也就是秦可卿经常来荣府请教!她再给谋划谋划!~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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