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时间,特意抽了近道,因为之前在快递公司上过班,所以对这一带的小巷窄道特别了解。走出这个小巷,转出一条林荫道,很快就能去到伊织居住的小区。
转到明暗交杂的林荫道,一辆气派十足的开蓬跑车从三十米远处就直刺视线,虽然在西山区这是平常事,但是在这条僻静的街道上无人看管,车主也未免太嚣张了。但是附近没有看见有人啊,车主应该在附近吧。
一步步走近跑车,目光四处寻找人的踪影,却发觉道旁的一处林荫里面有些动静。再走近几步,林荫里突然跑出两人,前女后男,没走两步,男的一把抓住前面的女性,紧紧缠在怀里,女性惊呼一声,隐约有点呜咽。
两人衣衫比较凌乱,只顾纠缠挣扎,完全没有发现有第三个人在场。
我已经完全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景象是那么的似曾相识。脑海里,不对,是意识中不断有断续的画面跳跃而过,眼前的画面、意识里的片段重合又分离。
不是愤怒,不是恐惧,不是悲哀,不是兴奋,根本就是没有定论的情绪占据大脑。
想冲上去,想转身逃,双脚都僵直无法动弹。
一瞬之间,看见一个黑洞,是的,是看见。是一个高悬在空中取代了日月的黑洞;注视其中,仿佛视线心神都会陷落进去;从黑洞流淌出纯粹的黑流,像泥浆,像熔流,汇流成渊,眼前是黑流的大海,燃起冲天的烈火,脚下孤立于大海中心的基石已经摇摇欲坠。
视觉剥离了肉体,在第三个角度目击这街角里的异境。
扭作一团的男女开始察觉异样,女性渴望拯救的眼眸首先发现站立在不远处的我的躯体,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奋力挣脱纠缠自己的男人,混乱之中,女性认出了我,“况谅先生…况谅先生…救…救我…”
男人听见女性的叫喊,顿时有了放松,被女性趁机挣脱,这个时候男人的视线投向我的躯体那里,恶毒、锋利,像狡黠的狐。
那个叫本宫的女性如脱虎口,立刻跑到我躯体的身后,抓住我的胳膊以求庇护。
四周响起声音,是女子哭喊的声音。
虚空中一道力量拉起我的手臂,把我从眼前末日般的绝境中瞬间抽离。视觉拉回到自己的身上,视线内的景象恢复到林荫街道,跟前的男子一面恶相,狠狠地看着我,之前与他纠缠的女人忽然躲到我的身后。
“况先生……”那女的多在我背后探出头来警惕着那个男子,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嘴里幽幽地说着不成话句的单字,一副惊魂未定的楚楚可怜。
回头仔细看着那女的脸,总感觉有点脸熟。渐渐恢复的思路开始把眼前的美女跟“本宫伊织”这个名字对应起来。
“伊织小姐?!”眼前的正是闰介叔的侄女——本宫伊织。“发生什么事了?”
“喂!你谁啊?”那个男子整理了衣服,变得一幅文质彬彬的模样,跟刚才饿狼猛兽的丑态简直判若两人,但是语气还是要杀人的样子。
其实我也很理解,狗被抢食了也要吠上一通啊。
“本宫小姐的叔叔拜托我送点东西过来,不知道大家有什么误会呢。”我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保温瓶。
“想英雄救美啊?”那个男人整了整领带,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然后慢慢走回去停在路边的名贵跑车。
估计那男的是要离开了,我便转过身去安慰一下本宫。可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本宫就放了开我的手臂,追上那个男人,明显高跟鞋阻碍了她的速度,追到跑车跟前的时候才追上。
“刚才真的很对不起……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本宫没有发觉那男的根本没有理会自己,还是态度诚恳地行了个九十度鞠躬。
那男人没有上车,而是打开车尾箱,从里面拿出一根细长的物体。借助路灯的照明,我看清楚那是一根哥尔夫球棒的时候,那男人已经面容扭曲,喃喃自语地走向本宫。
因奸不遂,恼羞成怒,继而作出不理智的行为,刑侦片俗套的场景很快就会在我眼前上演。
“快跑!”本宫伊织的反应仅仅比我奔到她的前面,左臂挡下哥尔夫球棒的第一下攻击快一秒钟。
踢出左脚击中男人没有防备的胸膛,只迫使其后退了两步。强忍着左臂灼烧一样的剧痛,拉着本宫逃跑。
“姜先生,你怎么了?!”本宫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可是我知道那个人已经真正动了杀心,再不跑我们明天都得躺太平间了。
生死之间以速度来角逐,两极的距离只有一丈。
拉着本宫伊织不顾一切地奔跑,这条林荫街道却似乎没有尽头。
突然右小腿一阵剧痛,身体一下失去平衡,整个人绊倒在地,连累本宫也停下来想要拉起我。
原来姓姜的男人把球棒掷中我的小腿,看见我们倒下,他也不紧不慢地拾起地上的球棒,走过来慢慢举起那施予死亡的凶器。
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
男人的意识已经被无处不在的呼声掩盖,溃不成军的意志只能跟随这种呼声行动。死死握住球棒的拳心已经冒出血,全身出汗如刚刚从水中出来。视线失去了焦点,眼前的一对男女,是口出咒骂、满身毒瘤、恶臭难当的怪物,看着它们每一秒都是折磨,必须除之而后快。
男人的口中喃喃说出恶毒的诅咒。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这个时候我跟本宫两个人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没有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缠住这个行凶的男人,为本宫逃跑争取时间。
“本宫小姐,快点跑,从小巷逃出去很快就可以去到大街的了。快点吧……”
可是本宫伊织看上去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整个人虚脱地瘫坐在我的身后,眼睛直盯着那男人,嘴里只剩下“救我,救我”的单词。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自身体内的异动,被寄生虫窜探的感觉从脊柱到腹部游走着,脊骨、关节开始增生,油脂从毛孔大量渗出,血液从鼻孔口腔涌出。突然传来体腔破裂的声响,几条节肢从肺叶穿出到体外,由胸口到腹部赫然开裂,钻出一颗巨大的昆虫头颅。
开玩笑的吧!
刚才突然发飙追杀我们的男人发生了更加脱离常理的突变,形如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但是他却仍然生存,原来的头颅与胸腔里钻出来的头颅一同喃喃地重复无法解读的语言。
怪物没有停下,我们只能在地上艰难地退后。一切又回到生与死的追逐。
让人真正绝望的是看不到尽头的轮回,林荫道还是那么长,这里还是没有任何路过的其他人,怪物仍然慢慢进逼,我和伊织也只能继续看不到希望的退后。
一切都在一道划破黑暗的金光中发生了转变。像流星一样带起闪耀残影的箭矢从身后的远处射出,刺中男人胸口上的怪物头颅,痛苦的呼喊随即响起,怪物停止了前进,并且身体疯狂地扭曲。
刺进怪物头颅的箭矢露出的部分是四面凶猛狰狞的金刚像,原来那不是箭矢,而是一根金刚杵。杵尖**怪物的头颅,可是似乎只能稍稍抑制了它的活动。
这是活下去的一次机会,完全没有任何考虑的空间。,不知道何处而来的力量让我忍下了所有的痛楚和恐惧,一声怒吼以壮声势,站起来一步跨到怪物跟前,双手紧握金刚杵的柄,使尽全身的力量把怪物压倒,是金刚杵插到那个恶心的头颅更深处,就连喷溅出来的浓黑液体也不加闪避,致命的一击是旋扭金刚杵,扩大对怪物的伤害。
怪物已经停止了活动,只剩下偶尔的肢体抽搐。我失去力量,全身瘫软地向后倒下,只剩下呼吸这个本能动作。没有力气关心本宫伊织的状况,没有理会那个怪物是不是真的死掉。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哪怕一睡不起。
慢慢地眼前已经一片漆黑,四周了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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