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出现温热的感觉，并且沿着血管、神经逐渐扩散全身，就像从胸口注射温水一样。右手突然变得炽热，像拿着火炭一般，迫切地想放手，甩掉那种炽热，但是根本没有活动的可能，全身的触觉都异常清晰，但大脑的命令无法传达，指挥肢体运动。整个右臂都在燃烧一样，可以想象到血液、水分在蒸发，肌肉变成焦炭，神经慢慢销蚀，骨骼在烘焙中变得干脆。注入胸口的温水慢慢变成沸水，现在已经是熔流，内脏、肌肉都浸没在熔流之中。一切都疯狂得让人忍不住高声呼喊，可是熔流已经涌出喉咙，在唇边、鼻孔流淌；灌上了大脑，从眼睛、耳孔涌出。
自己已经与熔流融为一体，突然又出现被重新塑造的感觉，首先是大脑出现圆形迷宫一样的回路，然后是脊柱开始一节节组装，接着有通道一样的神经延展生长，骨骼像抽芽一样长出，某些东西开始凝固依附在骨骼上成了肌肉、内脏，最后出现了皮肤。通透全身、无以名状的新生感在通道一样的神经中流转。
“喂，醒来了吗。快呼吸！”
大声呼气表示回应，一切感官瞬间恢复。所长兰音正站在我跟前，双手扶着我的两肩，我像缺氧一般喘气，心脏毫无节制地狂跳。
周遭的一切恢复原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同的是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多了一份负重感，想要擦一下满头的汗水，却发现金属的阻隔——双手套着钢铁手套，头上戴着铁盔，然后发现全身上下都是铠甲——纯白色的铠甲，若隐若现的符纹不规则地排布，有点像中世纪欧洲的骑士铠甲，但是要比那纤细得多，几乎是贴身打造，手脚活动时会响起甲片摩擦碰撞的声音，迈开步伐，挥舞了几拳，发现虽然负重感明显，但是肢体活动非常灵活。
“有没有不适的感觉？”所长兰音一直找在一边看着，她说话，嘴唇却没有动，“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或者感觉身体很冷或者很热？”
原来声音并不是来自兰音的口，而是我的大脑。
“现在我的意识暂时与你融合，与鬼神融合是必须通过我作为媒介的，所以我的意识会与鬼神一起与你融合。这样对战的时候我能够替你做参谋。”
“感觉还好，不过问题是怎样把这件铠甲脱下来。”
话刚说完，全身的铠甲立刻分裂崩解，快速地剥离，然后在空中消散，身体的负重感立刻消失。
兰音拾起掉在地上的金刚杵，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然后对我微笑一下，“走吧，回去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开始实战。”
什么？！
我还没有表示惊讶，她已经走出了石室。
在返回事务所的路上，我一再向兰音追问实战究竟怎么回事。
“‘不可能死亡事件’，你应该又听说过了吧，虽然官方对事件的态度仍然很暧昧，对事件评论也隐晦不明，但社会大众可不都是傻子，传言猜测、小道消息，各种说法都神乎其神，可是你能够确定哪些才是真相呢。”兰音坐在副驾上没有回头。
我这时想起事务所的确有一批近两年的卷宗是关于鬼都的‘不可能死亡事件’，但是时间短促并没有多看。
“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死去的，脑髓溶解也好，凭空被肢解也好，脏器无故衰竭也好，都是有一定因由的，人类能够证明事物的存在，但没有能力证明事物不存在，所以从物质证据上解释不了就定性为‘不可能’是不合理的。”
“如果将一切人类认知范围内的因素归纳为‘自然’，那么这些事件称之为‘非自然死亡事件’才更为恰当。但是真实的‘自然’的定义是高于人类的范围的，所以无论死法如何离奇，只要是发生在这个地球上，那么就是‘自然’。”
兰音在绕圈子！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那些事件都属于自然死亡个案，没有异常之处？”
“就以人类的角度而言，事件完全是非自然的。但是把眼光放到整个地球的角度，就是更正常不过的了。因为界定现象是异常还是自然，不取决于结果的表征，而是现象的根源——‘不可能死亡事件’的制造者正是相对于人类而言超出自然的存在所造成的，‘忘川鱼’也好，‘觉醒者’也好，‘超越者’也好，对于人类而言都是超越‘人类’这个‘自然’的存在，所以我们倾向于称他们为‘人外’。但是他们对于这个地球来说只是同样生活在一个星球上的生物，是‘自然’的一部分。”
“杀人的是怪物，我们的敌人就是那些已经超越人类的怪物？”
“请你把科幻小说的故事忘掉，还有把你那些常规的人生价值观也顺便扔掉。我们没有什么抵抗恶魔、保卫人类的大义理念。对于整个人类来说，‘人外’就是一种自然现象，‘人外’杀人仅仅是一场自然灾害，就跟地震或者陨石撞击一样是自然灾害。而我们的工作就是排除灾害，尽量拯救生命，跟医生、消防员的性质一致。”
“那么今天晚上我们是去施手术，还是去救火？”
兰音把一个黄色文件袋递过来，“目标是一个叫卫昕涵的‘觉醒者’，三个星期前我们跟她交手过一次，之后就不知所踪。从杀人手法上看，至少有21宗‘不可能死亡事件’与她有关。侦查情报已经确认她的藏身地点，今晚就是你入职的第一次行动，好好加油吧。”
兰音的语气过于轻松，我却仍然在适应这种人生的转变，前几天自己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想不到现在却成为了一个特异的存在，这个过程不像小说那样曲折离奇、跌宕起伏，仅仅是救了人，杀了一头怪物，然后被两个人花钱聘请做了特种部队。心里平静的很，就像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对了，你救回来的那个女孩，叫本宫伊织的那个呢，现在怎样了？”兰音的语气真的很轻松，没有半点战前的紧张感。
“她辞掉了工作，回到她在南岸的叔叔家里住。你们的记忆改造真的厉害，她到现在还没有记起那晚发生的事情，看见她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我们没有修改她的记忆，只是跟你一样暂时性封闭起来，应该是跟你差不多时间记起当时的情况了。我们对这个还是很放心的。与其把一个没有人会相信的事实说得清清楚楚，不如得过且过当做作了一场梦更好。”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回到事务所没呆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晚上八点再次回到事务所集合整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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