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条赤影飞驰而过挡住那枚暗器,鹿野手臂奋力将它扫落,顺势跃到西沐阳跟前,缠回混天绫。
方才情急之下,他掏出混天绫就算不能挡落暗器以混天绫水火不破之性也可以护西沐阳周全。
赤影闪回,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现身十丈处。
“年轻人功力不错碧水真气修炼的运用自如,也难怪招魂纳魄降你不得。”
看到鹿野手中混天绫,继续道:“混天绫,哼,辛夷栽了跟头,是他技不如人。”
他说话阴阳怪气,言语间透着一股阴冷地气息,倘若在这黑夜里一个平常百姓听闻他说话多半要虾破胆丢了魂。
西沐阳转过身,大喝道:“蚩尤妖魔,纳命来!”作势欲上,鹿野一把拦住他,道:“大哥休怒,他不是蚩尤。”
黑袍人裹在黑袍里,看不清面容,亦不知此刻他得心头是不是懊恼鹿野坏了他的好事呢。
敖如真抬脚刚要过去,鹿野道:“你先不要过来,这个人太厉害了。”
敖如真心头一暖,豪气上扬,哈哈笑道:“我可不是恃强凌弱贪生怕死之徒。”
边走边盯着黑袍人道:“啃尸虫定是你放的喽!?它伤了我一人,之前你们还掳走我一人,你须得有个交代吧。”
黑袍人哈哈而道:“龙族敖如真油腔滑调,死到临头,还是这么不正经。”
熬如真吐了口唾沫,恨恨呸了一句:“娘的,像你这样缩头缩尾藏在乌龟王八壳里不敢真面目示人,背后偷袭的人才是正经?”
鹿野听了强忍住笑意,他才算明白,为什么海澜爱说脏话骂人了,都因为他的主子便是如此。
敖如真话头一转道:“这样说你似乎侮辱了乌龟王八蛋,你说是吧!”
黑袍人也不着恼,道:“大名鼎鼎龙族四公子不也易容换面藏匿身份,何异?嘿嘿,嘴上功夫可比修为强多了,暂且让你嘴巴痛快,待会再来取你身命。”
西沐阳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装作是蚩尤?”
此时状态似乎正常不少。
黑袍人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该是谁?”
西沐阳一愣,道:“我若知你是谁,还会问你么?”
“你是乌龟王八蛋?”敖如真对于刚才对方嘲讽言语,心中有气,趁势又占了把便宜。
“我知道你是谁!”
说这话的乃是盗十一。
不知何时,他已从暗道里出来。
几人将惊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黑袍人似是颇为惊讶,转头望向盗十一,惊讶道:“哦?那你说我是谁。”
盗十一旧伤未愈,手捂胸口,傲然屹立道:“奈何桥头有孟婆,森罗壂前座阎王,生死堂上判官立,黑白无常来相见,你是鬼门判官,我没说错吧。”
黑袍人先是一惊,俄而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我便是判官,大荒少有人识得我,你又是如何认出我来。”
盗十一盯住他道:“这个你大可不必知道,况且我也不想回答。”
判官嘿然一笑,也不气恼,道:“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烈得很呢!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不逃命。”
盗十一毫无惧意,道:“朋友在此,我岂能一人袖手旁观,独善己身?”
他说这话情真意切,虽短短几个时辰,这些救他性命的人却令他渐生敬佩之情,而且熬如真不单与月儿有说不清楚的情愫,还收留地锁这么多年,他们是重情重义的可值得信赖的朋友。
是以当他们有难,他愿意和他们在一起。
这是盗家信奉的一条,人善我,我善人。
鹿野不禁动容,古人讲一个义字,为此可以舍命陪君子,这让他不禁想起象巴图,不知他怎么样了。
判官冷道:“重情重义不错,但这个大荒谁还去讲情义?”
说着伸手脱下盖在头上的黑袍,微醺的月光下,一张瘦削俊美苍白的脸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皆是震惊,瞧他那张脸,分明就是个与敖如真无二的青年公子哥。
很难想像他就是鬼门的判官。
他的脸上苍白如霜,乍眼一看去会以为是个女子,只是多了几分阴冷邪气与病态。
判官环视众人,改了口气语调,淡淡道:“这世间见过我真面目的不超过五人,你们非常幸运。”
鹿野冷哼道:“我呸,丑人多作怪!装十三,是不是见过你面目的都得死呢?”
盗十一道:“传闻见过判官真面目的都是死人!”
判官轻轻摇头沉吟道:“身在鬼门不由己,这么多年来我看惯太多勾心斗角的杀戮,心早已麻木。方才你们竟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故友,确切的说我早已遗忘了很久很久。”
神情变得黯然,夜风轻拂,黑袍飞舞,他的眼神渐渐迷离,自顾自说着,连他也感觉陌生久远的故事。
四十年前,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孤苦少年,流落至中土,那一年正赶四年一度的轩辕大会,他们几日未曾吃饱,腹中饥饿,便偷窃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上的人吩咐一群壮汉捉住两个孩子后,用鞭子狠命的打,其中一个较小的孩子吃痛不住,哭喊连连。另一个稍大点的孩子紧咬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哪里经得住縄鞭的抽打,幼小的身躯上皮开肉绽伤痕累累。车上的人也行是打累了,竟说:“你们不是想偷么,只要你们谁愿意杀了对方剩下的那一个我便放他走,否则你们两个谁都不活。”
说着扔给他们一把匕首。
年纪稍小的孩子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只顾鸣鸣哭泣。稍大的孩子说你们说话算话?捡起匕首,望着另一个孩子。
对方见他拿着匕首哭得更凶了,喊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凄然一哭,道:“咱俩不是一个爹娘生养的,可我早将你当成亲弟弟,我是不会杀我弟弟的。”
说罢他将匕首递给对方,趁他一脸手无足措的时候,身子扑向匕首,幼小的身躯瘫软在年纪小的孩子怀里。
他只说了一句话:“好好活下去……
活下来的孩子被一个路过的高人所救,从此再也不用乞讨流浪。
判官娓娓道来,仿佛诉说一件他亲身临境的事,鹿野看的真切,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点点亮光闪动。
盗十一听罢,道:“那个活下来的孩童便是你。”
判官不置可否,仍喃喃道:“他临死之时的眼神是那么难忘,他说的话像烙印一样挥之不去。这世间是那么的不公,上天早已捉弄了他们,为什么还要那么的残忍?为什么?”
鹿野一阵唏嘘,人世间本就是诸多不公,上苍所定之事人又怎生奈何?
判官眼中流露一种寂寞,黯然,无奈,而又不服的神色,他道:“你们觉得活下的那个孩子应该愧疚一辈子吗?”
“很长一段时间他活在自责愧疚当中,夜晚经常被噩梦惊醒,直到他终于有能力杀了那个引发这个事故的人。”
盗十一疑声问道:“是以从那天开始,你便开始了滥杀无辜的道路?”
判官嘴角上扬,露出自嘲讥笑道:“滥杀无辜?我所杀每一人必有该死之因,也包括你们。”
西沐阳呆呆听他说了半天故事,竟似孩童般入迷道:“后来怎么样哩!”
判官扫了一眼他,脸上顿时再无任何表情,道:“鹿台山神真是痴傻无救,可惜可惜。”
忽然判官脸色一凛:“修为上我只有望其项背的份儿,更何况还有一个修炼碧水真气的毛头小子,还一个盗家人,亦还有一个嘴巴咄咄逼人的龙族公子,也罢,就此饶过一回,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还有命在。”
说着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变得水波荡漾模糊不清,眨眼间便遁入无形,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鹿野心里清楚,以判官的修为就算他们四人联手胜负也未可知,遇到的高手越来越强,前方等待他们的还会有什么呢?
敖如真似是吁了一口悬着的气,叹道:“这家伙果然厉害,凭一己之力居然追觅到这里,其人着实可怕。”
西沐阳尤自未尽兴般,道:“怎地说走就走了,还未讲完呢?”
二人一阵无语。
鹿野冲盗十一道:“盗哥认识这个判官?”
敖如真应声道:“是啊,你竟一眼看出他的身份,这判官又是什么角色,我竟闻所未闻。”
盗十一看着他二人,道:“鬼门中有三个人最为厉害,孟婆,阎罗,还有一个便是这位判官。鬼门中人历来神秘不测,所以世人知道她们三个人的就更寥寥无几。我亦是听闻盗门中岁数大的师伯所说,传说孟婆是个百岁的老太婆,手里有一碗名为忘汤的汤药,喝下去的人会遗忘掉前世今生。阎罗最为神秘,我那师伯说不知这个人是否确切存在。他是个矮胖的老者,手持一把打魂棒,据说修为高深莫测。至于判官,有生死尺为器方才我瞥见他腰间挂着一柄通体乌亮的短尺,我便猜测他是鬼门三雄之一的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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