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月去把名字改好后,太阳已经爬到正中,烈日炎炎。
江月估摸着回去都很晚了,便带着俩人去了国营饭店。
“阿姨,这里还有什么菜?”
“哟,那里写着,自己看!”阿姨脖子挂着一条白毛巾,时不时拿来脸上的汗,见客人过来,也不起身招呼,而是懒懒的随手一指,一副爱买不买的模样。
江月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倒有点稀奇。
谁知这一看,就捅了马蜂窝,阿姨眉毛一挑,叉腰道:“怎地,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别在这碍地方!”
“那帮我来三碗面,再来一碟小菜。”
林向夏有点害怕,拉了拉江月的衣服,“嫂子,要不我们回去吧?这也太贵了。”
一碗面就要三毛钱和三两粮票,更别说江月点了三碗面,那该给多少钱啊?
“没事,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尝一下别人的手艺。”江月拉着林向夏坐下,用余光看着四周。
可能是很少有人来这吃饭,没什么人,点的面很快就端上来了。
“老许,你怎么办?那个王家真不是人,我呸!”
“哎,你说说话啊,别光顾着吃,你还要靠这工作养活一家老小呢!”
叫老许的人大概是烦了,啪的一声把筷子摔下,“那你叫我怎么办?王家有后台,我怎么能赢得过他?”
老许摔完筷子后,才发觉自己动作过大,引起店里人的侧目,眼睛一瞪,配上那张蓄满胡须的脸,显得有点面目可憎,“看屁啊!”
“嫂子,快吃饭,他好凶啊!”林向夏小声的说,却见江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边,不为所动。
好气啊,感觉自己好心喂了狗。
江月倒不是故意不理她,而是想听一下消息,给自己赚点钱。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看能不能找到合作伙伴,她出技术,对方出装备,赚了钱再一起分。
能来国营饭店吃饭,还点了两荤三素的人肯定不差钱。而且,对方还遇上了困难。
江月倒是没猜错,又细细听他们说。
“老许,要不我们去京市挖一些人过来?我就不信,老子这都比不上王家!”
“你说的倒是轻巧,这年头,去哪找人才?你是想被王家逮住小辫子呢,而且,化工人才都少得可怜,找个屁啊!”老许说完,仰头干了一碗酒。
江月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眼睛一亮。
瞧,这机会不就来了?
又听到对方说什么“新树日化厂”、“新品”、“王家这个龟孙子”,再把这些关键词一组合,江月便把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江月喊道,“阿姨,来一壶酒。”
上门谈生意哪能不带酒呢?酒桌文化倒是有它存在的一个道理的。
她拿着酒往老许他们那桌走去。
“江月你干嘛去!”林向夏刚抬头,想看江月点酒做什么,就看到对方拎着酒往隔壁桌走去,忙喊了一句。
江月朝她摆摆手,走到老许面前,“大哥,能请你们喝点酒吗?”
“妹子,你跟我们五大三粗的人喝什么酒?你还是快回去哄你儿子吧!”
“老林!快闭嘴!”老许喝断好友的说话声,“不好意思,我朋友他喝多了,我代他向你赔罪。”
说完,又是咕噜一大口酒,喝的红光满面。
江月赞许地看了老许一眼,她刚才被人指着鼻子说,是有点放弃了。竟然要赚钱那就找一个称心的伙伴,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她只是缺钱,又不缺技术。
老林被这一喝,恍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向江月道歉。
“林大哥,你不用太过意不去,我丈夫也是姓林的,说不定咱俩还是同族呢。”
老林知道对方在说客气话,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世上姓林的多了去,怎么随便就能遇到同族?
“妹子,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老许努力做出个和善的表情,却因脸上的络腮胡而显得不伦不类。
“我想跟你们谈个生意。”
“嗤,就凭你?还想谈生意?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老林嗤笑出声。
不是他看不起江月,而是江月长得柔柔弱弱,手指又没有茧,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又怎么会谈生意?
“妹子,不知你怎么称呼?”老许直起身子,语气变得严肃,他走南闯北多年,又加上是一个厂子的厂长,看人的眼光还是不赖的。
对方虽然是个女人,但脸上的淡定、运筹帷幄告诉他,她真的可以给他带来好运,打破他目前僵硬的局面,说不定还能给他带来财运。
“不是,老许你真的信她的话?她连我们干什么都不知道,不怕王家找来的骗子?”
“叫我江月就好,你们是做日化的,不知我说的有没有错?”
“月妹子,快坐下。”老许用手把凳子擦干净,又拿来干净的碗,给她倒了一碗酒。
江月轻抿一口,刚放下碗,就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你们不怕我是骗子?”
“不会,我老许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那你说一下你们遇到的困难。”
“我是一个日化厂的厂长,收成还是可以的,然后王家豪那个龟孙,之前是副厂长,两年前,他带了一批技术干部从厂里辞职,自立门户,开了一家日化厂,又因娘家舅舅是革委会主任,强迫我们不能生产肥皂,说那是他们专属,再生产就找人来砸东西……”
老许陷入回忆,满怀沧桑地说出来,一个大男人说到伤心处竟还哭了起来。
“本来也没什么,不做肥皂就不做呗,可是上个星期又逼我把厂给关了,要知道员工都是靠这个工作干活的!这……这不是想把人逼死吗!”
江月听完,倒是有点理解了。
这年代,革委会主任就是一座大山,肆意妄为,压在很多人头上,敢怒而不敢言。
“这也不是多难的事。”
“你这是在说屁呢!你知道什么叫革委会吗?”老林急忙插口,生怕好友一时脑抽,被这女人骗了。
江月是真的不觉得有多难,不生产肥皂那就生产别的呗,至于革委会主任这一名头,多找点对方犯的错就行,再引导一下與论。
她学过这段历史,在这场错误的运动中,革委会可以说是附属品,多少文人因他们的折磨而投井自尽。
不过,这已经是1976年,运动也快结束了。
江月想起什么,问道:“这个王家豪是不是有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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